荼,南境诸侯,亦未不见安宁。历经一载,楚王熊恽帅师东征西讨,尽收江汉之地,一时间声势大噪,北上制霸中原之路,郑室是为最大障碍,对郑用兵势在必行。
转眼入冬,天气温暖适宜,小似立春时节,冬叙朝会之上,楚王熊恽怡悦谓众道:“江汉之地,尽收囊中,寡人甚慰,及至问霸中原,仅一步之遥,此皆诸君之功,而今唯一障碍,乃北鄙郑室,冬来无事,正是北伐好时机,众卿以为可否?”
见问,令尹斗子文当即应道:“今我楚师纵横江汉,士气高涨,斗志昂扬,确是北伐之良机,然需稳中求进,不可急于求成!”
楚王熊恽温颜首肯,继又问道:“师出求胜,将者至关重要,不胡乱使之,众卿有何高见?”
令尹斗子文引言回道:“闻言不惊不喜者,可当大事,听谤不怨不怒者,可处大用,遇难不避不畏者,可但重任,用心不忮不求者,可谋大略,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中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谓其此说,楚王熊恽十分赞赏,由是紧言问道:“依卿之见,何人堪当北伐大将?”
令尹斗子文亦不假思索道:“臣以为,大夫斗章可也,去岁曾参军伐郑,对之郑地境况甚为熟悉,其人有勇有谋,胆识谋略皆为上乘,乃我大楚不可多得之虎将,更兼北伐战事频发,是时磨砺后生小辈矣!”
闻言,楚王熊恽即时应言道:“善,便着大夫斗章领军两万,北出伐郑!”言讫,当堂给予兵符,授钺拜将。
大夫斗章诚惶诚恐,叩谢道:“王言如丝,其出如纶,敢不奉命?臣将竭力取郑予楚!”言讫,满堂欢愉。
是年冬至日,大夫斗章领军两万,大举北伐。
郑室自楚兴兵犯境后,日夜提防楚兵,闻报楚军再次来袭,郑公姬踕立马做出反应,下达两道命令,一派大夫聃伯率军前往纯门防守,二派使者前往齐国告急求援。
大夫斗章亦知中原局势复杂,由是命军向郑徐进,并令斥候四方打探中原诸侯动向。不数日,斥候回报:“齐宋两邦应郑之请,出师火速来援,兵力约计两万余,另有齐使者竖刁,南下江黄谋事,恐于我军伐郑不利,还请早做打算!”
闻得奏报,大夫斗章旋即紧张起来,若得齐宋郑三军会师,楚军此出已然可见无功将返,更未想到齐却遣使策反江黄,意欲断其后路,好教楚军有来无回,此举确实狠辣,好在大夫斗章谨慎有余,未使大军冒进陷入险境,眼下只需好生应对,即可全身而退。
然而师出无功,于上于下皆无法交代,大夫斗章亦是心有不甘,眼下虽有齐宋虽举兵来援,但其地距郑甚远,行军至郑尚需时日,只需抢占先机,仍可与郑一战谋利,要命之处乃在江黄,若是齐使竖刁策反江黄得逞,则无路可退或被围歼,如何使之楚军进退自如,是为大夫斗章谋划要点。
察清要害所在,大夫斗章旋即问道:“齐使竖刁何许人也?”
斥候见问上报道:“据探查,齐使竖刁是为齐公近侍,因其善于揣摸人心,极尽阿谀迎之能事,深得齐公喜爱,此次使访江黄,亦为其自荐出行!”
闻罢此言,大夫斗章声声冷笑道:“侍人出使,闻所未闻,齐室无人可用乎?侍者大多身残志贪,真乃天赐我等建功之机!”言讫,即命参军熊绍携礼赴贯,伺机赂而求益。
一入贯地,即闻乡人于路谈论齐使事宜,如此密事,竟为其弄得坊间尽知,众人不胜唏嘘,稍加打听便得知齐使竖刁宿歇处酒肆,一行人等悄然而往。
时至入夜,参军熊绍以百镒黄金作为进身之资,扣门拜贴请见齐使竖刁。然眼下两军大战在即,更未得上命知会,敌参军请深夜来访,必定有所企图,本不应私行召见,奈何齐使竖刁抵不住黄金诱惑,以为不过见上一面,闲谈片刻无关大体,遂不以为意,命人引入书房待见。
请见得允,参军熊绍先行为人引进书房,看了一眼房内高调奢靡之器用,不觉得扬起一抹得意笑容,其人贪享生活,赂之轻而易举,此行使命十拿九稳矣!不多时,齐使竖刁欢步行入,笑脸相迎道:“楚卿深夜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参军熊绍随即拱手礼敬道:“无事不敢叨扰,此来自是有事相求!”
郑楚战事吃紧,齐使竖刁亦知其求必与此有关,然受人之贿,不好直言相拒,乃柔言道:“姑且说来一听!”
见允,参军熊绍亦即放开言道:“想问齐使借用三日之期!”
齐使竖刁不明就里,笑道:“这倒新鲜,时日人皆有之,何为谓我借时三日耶?”
参军熊绍陪笑为之释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齐使此入江黄所谋之事,不需明说我亦心知肚明!江黄果真骤反即时起兵,则我后路尽被切断,数万楚军归国无门,只得坐以待毙也!”
齐使竖刁闻言讥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此事勿能怪我!”
参军熊绍轻语续言道:“绝无此意,今来只是诉告齐使,楚廷俨然知错矣,今愿无理由退兵,只愿齐使拘管江黄,束兵宽限三日,容我退兵还境,我即感卿大恩也!”
齐使竖刁承言拒绝道:“上有君命,我恐无能为也!”
参军熊绍从情相告道:“齐使过谦虚矣!齐君远在千里之外,江黄之事乃由齐使主办,借我三日之期退兵,还不是齐使一语钦定也!再者言道,数万楚军被困境外,生死悬于一线,彼时定将拼命突围求生,江黄不可避免与楚一战,齐使自付可有几分胜算耶?若是纵我离去,则能两不生害,齐使还能落得不战而退楚军之名,亦不失为大功一件!”
闻言,齐使竖刁会意盘剥道“两邦兵力调动,数万大军生死,区区百镒黄金,恐不够资费也!”
参军熊绍亦即笑道:“此事不忧烦心,定不教齐使为难,我今前来携有十车财货,价值不菲可抵万金之数,业已运至酒肆后院,齐使自往收纳即可,谨期借我三日之期!”
齐使竖刁大笑道:“甚好!楚使识别之人,我又岂能不知礼数,便予尔三日之期,望好生利用,三日后我为楚军送行!”
一语双关,参军熊绍岂能不明,三日后楚军退兵,其来目送楚军还朝,三日后楚军未退,其来葬送楚军于郑,由是连声道好。
使命达成,参军熊绍急忙请辞,回报大夫斗章。
事情进展尽如所料,大夫斗章大喜,当即一声令下,着全军连夜奔袭郑室,郑将聃伯猝不及防,不及接战即告全线溃退,己亦为之楚军生擒。楚军一时间士气高涨,纷纷请命进军,一举攻陷新郑,然大夫斗章深知战场形势于己不利,莫说攻陷新郑,即便是晚一刻退兵,皆有全军覆没之险,由是当机立断,鸣钲诏示全军撤退,并严令三军将士,天明之前未撤出郑地者,一律军法从事。
闻鼓而进,闻金而退,三军将士无一犹豫,严奉军令,及至天明之时,郑地上下已不见一员楚军身影,只留下纯门满地断壁残垣,无得三日,楚军旋即遁过江汉,尽数还回境内。
此役虽未取得实效,然却探明齐欲乱我江汉意图,更于逆境中大败郑军,生擒郑将聃伯,大幅提升楚军士气,大夫斗章功不可没,得之楚王熊恽大加赞赏。
因知楚郑战之有时,楚王熊恽遂将郑将聃伯留质于楚,以便胁迫郑军谋己之利,更知齐人谋乱江汉,乃将其列入强劲对手,暨日后划谋定策加以防范,齐楚争霸因是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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