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骑着威武大马,撩腿跳下来,把缰绳扔给过来牵马的人。
刚迈上台阶,扭头看见了阳儿,问门口的衙役:“这毛孩儿为何蹲衙门口儿?”
衙役道:“回杨爷,这是老王的儿子,老王进去点卯,让他娃在这里等。”
腾腾两步过来,眯着眼似笑非笑,“娃,我与你爹认识。你往边上挪一挪,小心人马进出踩到你,好好等着别乱跑。”
阳儿站起身,离石狮子远了一些又蹲下。
这人点点头,“对,就这样,还挺懂话。”说完迈步嗵嗵地进去了。
王进福出来后,阳儿说方才有个人让他往边上挪。
王进福:“那是嫌你在衙门口碍眼了,往后你就在边儿上一些。”
阳儿说:“他骑着马,门口的人喊他杨爷,他跟我说认识你。”
王进福:“那就是他么。我们先去文墨斋。”
王进福领着儿子往南走了一里。
一个店里摆满笔墨纸砚和书。
王进福打拱,“先生,我家小儿今日开学,置办些笔墨纸砚。”
掌柜高个子,回礼道:“恭喜令公子开学。”
说着,拿出一粗一细两管笔、一块砚台、一块手指长的墨,都用草纸包得有棱有角,还有一沓纸。
王进福抓出两串铜钱,“多少文?”
掌柜:“分文不取。贵公子有福,知府老爷兴义学,礼房公示,凡蒙童开学,文房四宝由官府支应,且今后每月凭先生字条,来此领纸五十张。”
王进福:“感谢掌柜相告。”
掌柜:“知府老爷开明。眼下不用交脩金、不用买文房四宝就能读书。以往知府老爷也开义学,一年后便不了了之,现今的知府老爷,义学一直开到现在而不辍,且资助笔墨纸砚。趁着知府老爷的恩惠,多读几年经书,岂不是白得。”
出了文墨斋向南,再往西拐的一条宽巷,一个气派的门楼,已经有大大小小的学童进去。
挺大的四合院,正中两棵粗大的槐树,看起来就跟寺庙一般。
一个戴平定巾、穿青布衫的中年人过来打拱,“台兄可是初送公子开学?”
王进福忙回礼,“在下正是。”
来人道:“且随我来。”
领着父子二人到大殿里,教阳儿如何向圣人行三拜九叩礼,如何向先生行三叩礼。
对王进福道:“台兄,义学不收脩金。然初入师门,略上些束脩方好。”
先生戴玄色四方平定巾,白斜领青绸道袍,皀鞋白袜,青白的方脸,慈祥的凤目,看着阳儿刚学会的三拜九叩,捻着胡须点头。
王进福把一串铜钱恭恭敬敬地放到先生手边的桌上。
先生问了阳儿乳名儿,不急不缓,掐指为他起了王正阳的大名后,当场教他三字经。
王进福虽不识字,但在军营里跟别人学会了三字经的前几句,所以王正阳也会。
先生笑着点点头,接着教下面的几句,当然,王正阳露馅儿了。
先生朗声道:“送王正阳到南堂。”
蒙馆里的学童大的十几岁,小的比王正阳还小。
比背三字经更难的是写字,别人都比王正阳开学早,似乎谁都可以教他。
有个大个子说王正阳的字像王八。
王正阳问啥叫王八,他在纸上画了一个。王正阳让他赔纸,二人闹将起来,都被先生打了手心。
刚开始,王正阳听先生讲书总是懵懵懂懂,但背得却不慢,写字也能跟上。
一年后,王正阳开始与同学一起听先生讲千字文。
先生讲得极有趣,除了字写得难看,背诵、答义都常得先生夸奖。
先生讲书中间有半柱香的功夫喝茶,北学堂的学童最低都已开始学“大学”了,有的都长了小胡子。自然不会与南学堂的一起玩耍。
王正阳他们则可以在先生喝茶时,到院子里围着大槐树相互追逐。有时挤在一起道古事,类似三国刘关张、水浒一百零八将之类,王进福不懂这些,王正阳也自然只能听别人讲。
玉环姑和莫耀祖姑父办喜事的时候,王正阳已上了一年多义学。王正阳不明白为什么,反正是他们这一班蒙童一年后,前半晌听先生讲书,后半晌让回家自修。
有时玉环姑早早在义学门口等着,把他接到脚店去。
这时候,玉环姑的日子已好过了许多,在脚店里,王正阳可以放开吃好吃的。
有一群亲人的疼爱,他觉得每一日都如含了糖一样。
玉环姑生了儿子,一个小不点儿,两条小光腿儿蹬着就会笑。
阳儿发现小孩儿原来挺好玩儿,甚至几日不见便会想,跟着玉环姑偶尔摸小弟弟一把。
见玉环姑经常给弟弟擦屎,好奇地问:“为啥小孩儿的屎不臭?”
袁玉环哭笑不得,“不臭?你凑近来闻,哪有不臭的屎。”
姜桂枝一边道:“哪里是不臭,是爹娘不嫌臭,你小时候也一样。”
玉环姑和娘都是大个子,身上的奶味儿也一样,王正阳觉得自己实际有两个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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