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沈万山不动声色,“铁如何卖?”
莫耀祖道:“大伯,我们自河对岸蒲州冶铁所运来,只要个本钱加这八十里的运费。”
沈万山道:“老汉常年走这条路,蒲州铁我知道,卖不上价。咱们算半个同行,我便实话说,官路两边,一说蒲州铁,多少银子都不要,打铁枉费力不说,出的铁器还不好用。也就是官家每年往外送,有总比没有强。”
莫耀祖:“听来与大伯是有缘人,这次的铁不同,保是好铁,就这城门外塬上放着,大伯何不看一眼好坏。”
沈万山回头招呼楼上的一个后生看着货与牲口。
出了城门下坡,经过潼关巡检司,再往东走几十步,官道旁空地上,整齐码着黑蓝油亮的铁锭。
走到近前用手摸了摸,搬起来磕了磕,“是好铁。我二十多日前从此过还没有,何时到的?”
莫耀祖:“前两日刚运到。这是今年新冶的,大伯捎一千斤回去,必能赚几两好银子。”
沈万山:“以后便全是这等的好铁?”
莫耀祖:“一年数十万斤,全是这个等级。大伯今日也不走,便留在我处吃些便饭,我们慢慢聊。”
沈万山道:“几位都是官爷,小老汉恐有失尊卑,请问尊姓大名?”
莫耀祖道:“此为平阳府户房副主事钟老爷,我与张兄都是户房铁务经略,不曾有功名,大伯不必拘礼。”
沈万山一一拱手后道:“今日缘厚,我自陕西带了几瓶酒来,小老汉取两瓶来尝尝。”
沈万山去后,钟鸣岐命差役去办些肉食。
“看老汉如此年纪,还在千里跋涉做生意,是个能干的人。”
莫耀祖:“在这条商道干到如此年纪,怕是早已家财万贯了。”
张德柱:“出来一趟少说得一个月,缘何他几乎空着返回,好歹捎上些,也不至于赔银子吧。”
不多时刻,沈万山匆匆返回。
左右各拎一个麦秸编的小篓,篓内是精致的青瓷瓶,拔开酒塞,屋内即刻酒香四溢。
钟鸣岐坐主座,沈万山让了半天,坐在右陪。
一旁伺候的差役给四人倒满酒。
钟鸣岐道:“今日一见如故。借沈老兄之酒,迎沈老兄惠顾。”
四人都是常喝酒的人,虽是凉酒,却入口温热,入喉有点儿浓烈的苦辣,之后却是香气溢满心胸。
不觉大叫“好酒”。
张德柱道:“大伯,这应是陕西最上等的酒了。”
沈万山:“小老汉儿多年在这条路上行走,杏花村、杜康都带过。各地水土不同,酒味各异,就如人之口音一样。”
张德柱:“如此远的路程,大伯空回有些可惜。”
沈万山:“确是如此。去时驮满,回程只得凑紫阳、汉中茶各一包。酒有西凤、太白,倒是独特,然骡马驮运不便。只捡最上等的西凤酒,以麦秸编篓,厚厚地裹起来带了二十瓶。”
钟鸣岐道:“我等喝到这西凤酒确是不易啊。当地此酒价值几何?”
沈万山:“回老爷。此酒产自陕西凤翔府,距西安三百五十余里,在西安已然卖到几钱银子一瓶,小老汉一下拿他二十瓶,送到洛阳酒楼,赚个牲口草料。”
钟鸣岐道:“也只有洛阳能喝得起这样的酒,洛阳虽在元代遭蒙古人重创,时至今日,还是个销金窝。”
沈万山笑道:“在这风陵渡不也喝下了么,小老汉儿敬三位老爷。”
张德柱:“大伯,若自风陵渡顺带些潞绸、年画之类往西安去也是好生意。”
沈万山:“小老汉儿自河南府便带足了货,无余量多带,你若在眼前这货场存些,往来如有空驮,免不了要选一选。”
莫耀祖问:“大伯自此回洛阳需行几日?”
沈万山:“若加紧赶路,七日可到。只是无论人歇不歇,牲口必是要好好歇。否则一头骡子躺倒在路上,这一趟便白辛苦了。”
钟鸣岐道:“沈老兄,我等欲往陕西经理铁务,路途遥远,待将铁运到那边,成本怕是已高,前辈有何指教。”
沈万山:“铁的话,一头骡驮不了几两银子。千里之遥,陕西又府地众多,三位如何能将这数十万斤送至各处,最后怕要落得个白热闹一场。我若是你们,便随行少带,只给客商看货、谈价。要多少、火耗多少是客商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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