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耀祖正要去还方大叔家的桌椅。
二人说了没几句,却见张二爷顶着破毡笠,袖着手,背后跟着个穿粗布、奓着俩胳膊、虎头虎脑的年轻人进了院儿。
“敢问二位后生,玉环在家否?”显然是打听着奔玉环来的。
莫耀祖认出是乡里的张二爷,立马猜出来意。
笑道:“二爷不认得了,晚辈曾上门去请过二爷。”
张二爷端详着各处贴的大红囍字,“哦,玉环不在,他丈夫可在?”
这时袁大爷、袁大婶闻声出来,一看也知是来要房要地的。
袁大叔咧了下嘴,“来了,坐吧。玉环有事出去了。”
莫耀祖眯眼笑着问:“二爷,我就是玉环的丈夫,有啥事跟我说吧。”
张二爷眼一睁,手指莫耀祖,“什么?秀才没时你可是自称远房兄弟跑前跑后,难道……。”
袁大叔一边已瞪起了眼睛,莫耀祖的笑容也有些僵。
张二爷止住话头,自怀里掏出一张纸摆开,“你们都是玉环的主家,与你们讲也可。这是乡里张家成年男丁摁的手印,玉环已入了他姓门户,不再是张袁氏,秀才家的房和地该交还张家了。”
几人一下僵在这里不说话。
袁大婶道:“是秀才家的长辈,外面冷呵呵的,进屋喝茶去。”
西屋,张二爷和那年轻人在炕的一边,袁大叔几个在另一边,赵俭腿瘸,跨在炕沿上,几只茶碗冒着热气。
袁大叔此时开口道:“若依秀才论,我该叫你二叔。我问一句,秀才那房你们可添过一铲土,抹过一把泥?”
张二爷不作声,袁大叔又道:“那二十亩地你们摁手印儿的人可出过一个铜钱?”
这时跟着张二爷来的年轻人道:“大爷说得不假,但我们依的是祖制规矩,就是到官家面前去断,这房和地也应留在张家,不能被外人带走。”
袁大叔提高了嗓门儿,“秀才活着的时候,与闺女两口儿难成那样,张家人没伸过一把手,秀才死了就来抢房抢地?张家人的脸皮哩?”
张二爷火上了头,红着脸道:“这是来你家了,我们带的嘴少,说不过。让官家做主去。”说着要下地穿鞋。
赵俭自始至终一直看着,此时开口,“大爷且慢,你是要去告官?”
年轻人道:“张家的地归不归张家,自有官老爷做主。”
赵俭嘿嘿两声,“平阳城有七个衙门口,衙门里面还有衙门,你二人要到哪个衙门去告?”
张二爷两个相互看了看,年轻人说:“告不了官,春天我们就把地扒了,若秋后就把庄稼收了,一粒粮也别想拿走。”
“夺人钱财,就下大狱么。你敢抢,我就敢拿人”,说着,赵俭把刻着“刑捕”的解腕短刀拍到跟前。
莫耀祖本意是等张家来人时商量一下,补他们点银子,但一看张家的架势没法商量。
上前把刀推回赵俭身边,道:“二爷,你先坐回炕里,原来是亲戚,当下是相识。晚辈说句话。张家与我们都各退一步,你看如何?”
“如何个退法?”张二爷挪回了炕里。
莫耀祖:“晚辈先听听二爷的章程,总得两边都过得去。”
那年轻人道:“要商量也是我们张家得大头,你们得小头,否则没商量。”
这时玉环进来,一见这阵势立马明白了。
本待哭闹一阵,想也无甚用,便将眼泪忍了回去,“二爷,秀才娘在时对我讲过,她娘家本有两女一儿,一女成年后殁了,儿子吃喝嫖赌兜不住家,便把家财都给了秀才爹娘,才有了眼前的房和地。我们两家还是经官吧,官家咋断我认。我家耀祖也不是奔这房和地娶的我。”
张二爷两个有些犹豫。
赵俭和莫耀祖一听心里有了底。
张二爷争道:“那是秀才的家产,秀才是张家人。”
那个年轻人道:“这么说也是空口无凭,不能你们咋说便咋是。”
赵俭接道:“这好说,我到户房一查便知。”
张二爷两人走后,王进福趁接阳儿放义学的空当来脚店,一听,说:“咱把地留下,那房院给他们,算是秀才给张家留个念想,谁得了房,过年捎着给秀才上上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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