俸银还真用的不宽裕。好在李主事几日前派人来告,府内杂役费用俱从户房造册支付,京城带来的家仆也同此列,另府内每月伙食可到户房报帐。”
邓兆恒:“既然都领了俸银,再报伙食岂不是又领一次?我身为一地之主,不能染此瑕疵吧。”
夫人:“老爷平时不在意这些。老爷想想,自京城一路走来至今,大小官员们迎来送往,岂是咱家那点银子能撑得起的。一干佣人吃穿也总不能如乡野粗人一般。就现在这般吃食儿,咱府内十来口儿的俸银也剩不下。还有杂役们整日里外忙,逢年过节得给点赏银吧。”
邓兆恒无奈地笑笑,“在京城有父母和管家操心,你我都不管这些。从今后得靠你费心了。总之,银子要花就花在朝廷身上,花在平阳府上;我在这地方要那许多银子没用。日常你看着办,不要过度耗费。”
夫人:“老爷是官家身,所作所为都是官家事,所花银子也自应官家出。咱又不开银矿,哪变出那么多银子,咱爹就是这么说的”,说完,扑哧一声笑了。
邓兆恒感叹道:“夫人说的没错。我与老何出去只是随便逛逛,几日便用去十多两,实是有些惭愧。”
饭没吃完,刑房魏主事已候在外客厅,把张德柱一干人的状子、文书都送来了。
邓知府:“有劳魏大人了,晌午也不得歇息,若没用饭就在府内随便用些。”
魏主事中等个儿、有点驼背、三角脑袋、鹰勾儿鼻、脸色黑黄,躬身说:“谢大人,属下已用过饭。大人不也顾不上歇息么,还有何事问询,属下在此听候”
邓知府:“我议事完就回来吃,你回去再来倒先吃完了?罢了,你赶紧回去吃饭,我先看状子,有事唤你。”
魏主事走后,邓兆恒拿着状子和过堂文书反复对着看,人证、物证俱全,条理清晰,确信无疑就是张德柱几人干的。
邓兆恒把状子、文书丢一边,想些别的事情。
张德柱的模样却总在眼前晃,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光,张德柱这个人毛病不少,却不似败坏之徒,若快要饿死,他定会去抢馒头,却断不会去做抢劫客商的事。
他想问张德柱个明白,转念又犹豫该不该插手这件事。
邓兆恒在案前踱步,岳父易成浩曾对他讲,平阳府虽物产丰饶,然河东盐池为朝廷专营,盐利难入府库;又承担支应大同、宣府边关粮草之重负,难有盈余;非得兴商贸,课以中等税赋,府库才得充盈,方能施展才略,直至做出让圣上注目的功业。
邓知府豁然开朗,自己私访东外城、与张德柱喝酒,奔的就是课银。
无论张德柱是否有罪,他都要参与进去,自今往后,东外城的课税必要入府库。
向外喊了一声:“老何,我要去刑房审案。”老何吩咐人套车,邓知府说:“不必,路又不远,走着快些。”
阳光白花花照在街上,除了饭馆、酒楼里散出喧闹声;其它店铺的人都打起了盹儿。
知府衙门到刑房衙门这边商贩是禁止过来的,所以行人稀少。
前面两个差役颠儿颠儿小跑着开路,邓知府大步流星往刑房狱讼衙门,老何与高力、许化民加另两个差役紧跟随。
两个把门衙役要报衙内的大人,邓知府一摆手说:“不必知会任何人,本府要单独提人犯。”
晌午是休衙时候,狱讼大堂内空着,进得堂上坐定。
有午休的衙役看见要过来,被老何制止,便又回房内了。
张德柱屁股被打得没法行走,老何带两个差役将他从狱中拖到堂上。
张德柱跪着,从蓬乱的头发后往上斜了一眼,低头不语。
邓知府往前探身仔细盯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声音平静如水。
见张德柱抬头望过来,冷笑一声,“张兄,可还认得在下?”
张德柱浑身一震,眼睛大睁,惊得说不出话,“这、这不是武、武兄……”,他伸着血迹斑斑的双手往上指着。
突然大嚎一声,“大人,小的冤枉啊”,叫完就嘶哑着大哭起来。
邓知府挥手让其他人退下,缓缓道:“张德柱,你看好,我乃平阳知府,你把事情经过如实讲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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