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种地方,莫说有个人走,就是有条狗——官道上人来人往的也看得一清二楚,贼断无往这里逃的可能。
三个院子依次南北挨着,西墙外一条羊肠小道贴着沟沿儿往北面的荒野去,想来是当年种田人往来留下的,现在田地荒芜了,小路也被杂草遮蔽。
这三处院落,后面的两处已经摇摇欲倒无法住人了,只有最南面向官道的这一处院落还算完整。
王进福和两个捕快进去,居然有个老头儿正在院子里,麻衣麻鞋,白粗布衣领还算整齐,粗布裤子,古铜色的窄条儿脸,头戴积满灰垢的大帽。
王进福想起,此人似那日在街上驱赶流民时,从巷里出来跟王进福说话的老头儿。
院子里种着几样蔬菜,老头儿正用葫芦瓢从木桶里舀水浇菜苗儿。
一个捕快拱手作揖道:“老伯好勤快啊。”
老头儿直起身笑笑,说:“哦,种些菜蔬,家里吃的方便,几位差爷这是有何公干?”
“近来这一带官道常有零星盗抢商旅货物的事,老伯在此可有察觉?”一个差役问。
老头儿:“我开春后十天半月来此一回,就为弄这几行菜蔬,哪晓得官道上的事情。”
王进福端详了一下这个院落和房子,院子不小,依东侧土崖裁得很平整,北面三间土草房已经破败,但收拾一下还能住人。
西面、南面垒着的土院墙已有些倒塌处,东面的土崖下有土窑,曾是放杂物的地方。
隔着南面的院门可以看见官道上的车来人往,就问:“大伯,这院落似已无人居住,现只种些菜蔬么?”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原来老人姓张,是这个院落的主人。本属军户,自霍州大营解甲却无田可归,只每月到官府领几钱代粮银,老夫妻老来得女辗转到这里过活,屋后开几亩薄地,种些粮食,再到大户家里做些时日短工,还算勉强度日。
但后来这些田地要被造册纳粮,老人干脆不认了田地,只做个雇农,眼看日子过不下去,幸女儿已经长成且有些姿色,媒人说于城内卖油房掌柜的公子,不时能得些接济。
几年前,女儿的公婆亡了,自己老伴儿也去了,被女儿接到家里,且身体硬朗,帮女儿、女婿做些活计,也算不吃白食。
见春天蔬菜金贵,女儿女婿一个葱花也得花铜钱买,老人就在这荒院里种起菜蔬,若要全从集市买,这一院子菜一年得一、二两银子。
“老伯,你还认得我否?”,王进福问道。
老头儿端详了刹那,笑道:“似曾相识,那日街头抡着大棍,驱赶流民的可是你么?”
“老伯,正是在下”,王进福赶忙又弯腰拱手作礼。
张老伯问:“听说那几日官府安顿流民于城西一处,吃了几日饱饭,喝了几日热汤水;后来官府人马开走,流民却不愿离开,一味等官府救济。可有此事?”
王进福叹了口气说:“此事是实。我和那些流民相处两日,大多曾是居家过日子的好人家;若有几亩地种,两间窝棚栖身,谁愿意露宿荒郊地流浪啊。”
张老伯:“你倒是说起田地,没田地没得饭吃,有田地欠官家一屁股,还是没得饭吃。这一算帐,不如没田地一身轻。可那田地的户册一旦造你头上,你就是到阴曹地府也是欠下官家了,唯一的出路就是丢下房屋田地远走他乡。要不外地流民咋这么多,你看我房后的荒地,明明种上能收些嚼谷,可就是没人种。”
王进福四下又端详一下,这院子东面是土梁,西面隔着土沟是东外城,目光跃过城墙看见内城的武定门。
跟老人说:“老伯,有一事相商,你这院子可否出租给在下居住,这样你每年也可得些租银,比这每日种菜要合算。”
老人打量着自己的院子问:“这院子你租了要给谁住?”
王进福说打算自已和家眷住。
一个捕快帮着王进福说:“这几间屋荒着再不住人维持不了几年,就像后面两个院子一样完全废了。现在住上人修补一下,这三间房还能立下去。”
另一个捕快也说道:“与其荒着废了,不如得些租银还有人看护着。哪天有主家看上了卖掉多得几两银子岂不更好。”
老人说:“我女儿、女婿也顾不上这些;你们都是官身,不是那奸诈的人——我便做主了,你愿出多少银租这院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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