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定窦明城会成为新一任顺天府尹,却不想,输给了资历短六年的范从文,心里憋屈得不行,找太夫人诉苦来了:
“……且不说资历,只比较科考的名次,我家老爷就比范大人高,在官场上,谁不说他刚正耿直?”
是啊,耿直得在观潮眼里成了愣头青。太夫人腹诽着。
“这种事,我也知道,您只愿意听听,不会理会。”窦夫人停止抱怨,神色哀伤地看着太夫人,“我家老爷十余年待在原地不动,也罢了,眼下,我二女儿已经病入膏肓,原由您也是清楚的。”
太夫人扬了扬眉,笑,“再清楚,又有什么法子?”
“我知道,十来年前,看中太傅的闺秀比比皆是,为他迄今未嫁的,不是一个两个。有多少人怕他,就有多少人倾慕他。”窦夫人眼中有了水光,“但是,我那女儿,真的不行了,成不了多少时日了,能不能……”
“直说。”
“能不能让她在临终前了却夙愿?”窦夫人小心翼翼地说完这一句,便连忙补充,“若是不行,那么,您能否劝说着太傅纡尊降贵一次,去看看她?”
太夫人爱莫能助地笑了笑,“不管哪一桩,我都不能替观潮做主。而且,也不认可。你不如去问太傅。”
“我……我要是敢问他,早就求见他了。”窦夫人一副随时都要痛哭失声的样子,“这些年了,我如何不知,他什么事都做得出,只关乎女子这一点,不是一般的洁身自好。
“您那儿媳妇,不是一般的有福气,但是,他不能将心比心么?他若错过了娇妻,这一生会怎么过?”
太夫人一笑,“还能怎么过。若无把握,他都不会让意中人知晓,更不会打扰意中人。”
窦夫人闻音知雅,在眼泪掉下来之际,便匆忙取出帕子,拭去眼泪,起身道:“我明白了。不耽搁您了。我女儿病故的时候,便不给孟府报信了,省得您为难。”
太夫人起身相送,委婉地劝慰了几句,望着窦夫人黯然离去的背影,苦笑。
观潮,着实是个惹事精。这类事,十来年了,不知应承过多少次,而他听了,也权当没听到。
他钟情幼微,只是他的事。谁钟情他,也不关他的事。早就品出来了。
回房时,她叮嘱王嬷嬷:“吩咐下去,这种事,不要告诉四夫人。”让儿媳妇知道别人对儿子痴情到什么地步,全无必要。儿媳妇可是名动京城的美人,谁又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放不下她?
可以的话,真想把小两口这种烂桃花全部除掉,让他们清清静静和和美美地过自己的日子。
当晚,孟文晖很晚才回房。
逢氏全无睡意,坐在妆台前发呆,听到脚步声,忙起身行礼。
孟文晖抬手示意免礼,打开一口箱子,一面翻找东西,一面问,“下午,你去见四婶婶了?”
“是。”
“说什么了?”
逢氏道:“只是闲话家常。”
“那就好。”孟文晖叮嘱道,“别跟她提外面的事,更别跟太夫人和四叔提。”
“……”逢氏讶然,“我父亲,难道真要像四叔说的那样,入冬时才能出来?”
“不然怎样?”孟文晖道,“你几时见过当朝太傅朝令夕改?”
怎么没见过?当初徐家的事,不就是最好的例子?逢氏思忖着,却不敢说出口。
孟文晖找出一个黄杨木小匣子,拿在手里,向外走去,“歇了吧。我去外院,不回来了。”
逢氏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
晚间,长安没什么事,主动去了外书房,对原冲说:“我去李小姐那边看看。”
原冲嗯了一声,继续伏案忙碌。
长安带上原冲的名帖,在夜色中从速赶到李之澄的住处附近。
负责日夜监视那所小院的长兴、长福见到他,只用手势打个招呼。
长安打量着周围环境,寻找着适合监视的隐蔽之处。这期间,听到院中有孩童的嬉笑声,不以为意。
他之前就对五老爷复述过长兴、长福所见:李小姐雇用的两名仆人是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
“娘亲!”有稚嫩而甜美的男童声音传入耳中,“哥哥睡不着,我也睡不着,就……嗯,出来玩儿。”
长安不自主地笑了笑,但在同时,却瞥见长兴似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嗖一下站起身,下一刻,更是忘了自己是在被树影遮挡的墙上,后退一步,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幸好训练有素,并没痛呼出声。
若非大事,长兴绝不会慌成这个样子。他疾步奔过去,微声问:“看到什么了?”
长兴蹙着眉,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出大事了……得去请五老爷。那孩子,刚刚喊李小姐娘亲。”
长安身形猛地一震,面色也有些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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