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源泉。
这似乎是好事,包括眼下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真有什么严重后果。
可问题在于,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包括他李四这个人本身似乎都被包裹在了单纯的军事范畴内。
少年时受的教育是军事教育,自我钻研的也是军事理论,年轻时履任的工作是军事工作,后来乱世开启,所获得的成就也都来自于军事反馈。
这个人不是没有其他的才能、品德、魅力,但似乎这一切都是为了服务于他军事行为的。
所以,当其他视角与军事视角冲突时,他会无条件选择军事视角。
什么张三雄天王,你就说我这一仗打的如何吧?
能如何?会在任何政治体制中成为内部政治斗争天然靶子的!
但没办法,有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厮到死都改不了。
更要命的是张大首席心知肚明,他早已经设计好了这柄绝世宝刀的指向,而按照计划,接下来数年,恰恰需要李定这厮在军事上的乐在其中来打破僵局。
换句话说,造成李四现在这个情状的人,本就是他张三,而且他还要继续推动对方往这条路上走。
正胡思乱想中,秦宝忽然进来了,看了眼木桶,躬身一礼,口称职务:“首席,我听人说二高的首级到了?”
“是。”张行看了对方一眼,立即醒悟过来。“你是要求情换下罗术的脑袋安葬吗?”
“是。”
“也行吧,正好三天了。”张行想了一想。“等明日正午取下来,交给你姑姑,还有罗信的尸身不是也到了吗?一并交给她去安葬。”
“多谢首席宽宏。”秦宝如释重负。
“怎么讲?”张行看到对方状态不对。“这几日被逼迫的受不了了?”
“到底是姑母,而且丈夫、儿子都无了,我不能不管,更不能嫌弃,但委实如坐针毡。”秦宝摇头不止。“比那些日子瘫在榻上动不了都难受……莫忘了,他丈夫儿子没一个是我杀的不错,但两个人身死也都与我有关系。”
“难为你了。”张行自然无话可说。
秦宝无奈,复又坐到榻上来问:“三哥,这河北算是平定了,没有战事了?”
“怎么,你想出去躲躲?”
“诚然如此。”秦宝点头。“躲一躲,等她回到河南见到我娘,我就省事了。”
“不好说。”张行拍了拍案上一摞文书道。“真要打仗,无外乎是往北、往西、往东……”
“往东?”秦宝略显诧异。
“就是昨天才到的消息……”张行稍作解释。“登州程大郎传的讯,说是有东夷水师出现在沿海,而且尝试登陆劫掠百姓。”
“应该是知道我们大举北伐,来看看能不能捞点便宜。”秦宝立即给出看法。“相隔数百里的落龙滩与海路,哪怕是往这里来的真龙被重伤了,可没有充足准备和足以让他们立住脚的兵力,不会真跟我们打的……而且咱们没有水师,也不是我们想打就打的。”
“不错。”张行也认可。“咱们跟东夷之间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已经是刀兵相见,是敌非友了,以后这种事情怕是要成常态。”
“西面和北面……”
“西面是有个王必成,以前在晋北雁门到河北上谷一带活动,被魏文达领兵击败过一次后待不住,就越过晋北,去定襄一带投奔了梁师城,现在背靠着白道关的陈凌不停尝试侵占定襄……你还记得陈凌吗?他现在是梁师城的左膀右臂。”
“一辈子都忘不了。”秦宝冷笑一声,复又正色来问。“现在要打他们吗?薛挺和梁师城这俩位,应该算是白横秋的心腹之患吧?白横秋现在应该在打薛挺?”
“肯定是在打。”张行点点头。“但我们打不打梁师城不是看白横秋,而是要看洪长涯的意思……如果他和晋北的人坚定要打,我们只能去打。”
“也是。”秦宝点点头。“这事不是我们说了算……而且也太远了,打起来怕是也要李四郎来处置。”
张行听到这里,莫名有些迟滞,明显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却才继续说道:“北面就是柳城与落钵城,北地八公七卫,这两个城挨着燕山,早被大魏用手段夺了,如今是关陇高门在袭爵……照理说该打,但……”
“但也得跟荡魔卫的人打好招呼。”秦宝立即就懂了。“可偏偏咱们进展太快了!”
张行点点头。
秦宝也无奈起身:“那我去临桑宫的营中转转,再躲一躲。”
“人头带出去。”张行顺手一指。
秦宝便将木桶挎在胳膊上,如同挎着一个装饼子的食盒一般给直接挎走了。
秦宝一走,旁边封常便将拟好的公文送了上来。
孰料,张行接过公文,仔细看了一阵子,忽然将这封公文撕成两半,然后扔到了地上的柳条筐中。
封常心一惊,赶紧肃然立身,等待吩咐。
“重新拟三封军令。”张行听着窗外雨滴声,更改了主意。“第一封给燕山前线所有头领,让各部主动侦查和接触柳城、落钵城,主动联系白狼卫、铁山卫,告知他们,我们要取柳城与落钵城……对待荡魔卫的人态度要好,不许发生冲突,最后请对方司命级别的人来一趟。”
“是。”封常立即点头。
“第二封军令给单通海单龙头,让他极速北上,从飞狐陉进入晋北,协助洪长涯洪龙头控制局面。”
“是……”
“第三封军令,给李定,让他引兵来幽州,准备进取北地!”
“……”
“怎么?”张行看到对方顿住不应声,不免发问。
“首席,北地之进取是不是有些急切?”封常小心来问。“我赞同请李龙头来幽州,但北地那里应该以外交为主吧?最起码应该先做外交尝试才对……而且,我们这一次一口气吞下整个河北,想要吃干抹净,总要时间,人事扩充、军制扩编,地方重新授田更是要等到秋后,都是麻烦,这些日子的忙碌就是明证。”
“你说的有道理。”张行想了想,认真回复。“但两城若下,便可将兵直压北地腹心,且自古征战艰难,每一发兵,头须为白,所谓人心苦不足,既得幽,又望北,不也是寻常事吗?”
封常点点头,一声叹气,立即改了话锋:“首席说的对,北地冷冽,冬日几乎不可行军,若不能趁着现在天气暖和去攻取,便要白白浪费一整年时间,到时候还得重整军势北进……既如此,我现在就去拟定文书。”
封常既去,须臾便将三份多封军令拟定,张首席看完之后没有异议,便依次签上“张三”二字,然后加盖上此次北伐前才刻好的首席章鉴,再由参谋封装,便经过黜龙帮的巡骑体系正式传达了出去。
军令传达,速度毋庸置疑,理论上不停换马一天就能到李定处,但即便如此,李四郎在四月初一便抵达幽州城还是显得有些过快了。
他居然是轻身过来的。
来的时候,幽州城这边已经放晴,而张首席本人并不在总管府,而是北面城墙上。李定闻得讯息,也不等候,直接上了城墙,却看到了一副稀松平常的景象。
“城外土包子,馅料在城里。一人吃一个,莫嫌没滋味。”眼见李四到来,张三又不知道盗了谁的诗。
李四看了看城北起的一片新坟,复又回头去看城内,果然看到城门内两侧偏道上摆满了棺椁,然后低头一算,不由皱眉:“七日了吗?中原五日,江南三日,北地七日……不过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打仗难道不死人?堂堂一国之首,一军总帅,在这里感慨敌军性命?”
“李四,你须珍惜一下眼前。”张行无语至极。“现在我还能说道你几句,真到了独当一面远征万里的时候,你便是想我说道,怕是都寻不到我人。”
李定微微一愣,立即来问:“果真要立即打北地?”
“打。”张首席毫不犹豫。“先把柳城、落钵城打下来,我同时去寻荡魔卫做交涉,若能迅速交涉妥当,你就继续北进,最好能在冬日前打到听涛城……便是今年打不到,明年也要打到,反正你就是北面主帅。”
李定长呼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要撤了我兵权呢。”
张行诧异回头来看。
李定被看的发毛,而此时城内棺椁也开始往外运送,城门内外登时哭声一片,无奈何下,李四郎只能低声来对:“是王臣愕,他从后方押运粮草……”
“他怎么说?”张行依旧冷冷。
李定沉默了片刻,只能在周遭越来越重的哭声中低声解释:
“他说,我用计弄死了高道士,雄天王一定心中愤我至极,而且我这次确系用这个法子取了高道士家产做战利品,有收买西路军心的嫌疑,你身边那么多文书,有年轻的聪明人,有年长的东都资历,个个都想做头领,一定会与你说,李定要将武安三郡与西北三郡连成一片,将来与白横秋决战时,我一旦倒戈,后果不堪设想……然后你文书就到了。”
“所以轻身而来,以示忠忱,还是示威?”张行依旧冷冷。
李定没有吭声。
“李四。”张行盯着对方叹气道。“就这,你还嫌我话多?真到了你领大军在外我在内的时候,怎么办?我能保证压住里面,你能保证压住外面吗?”
李定愈发尴尬。
张行却根本不放过对方,反而摇头:“其实这样还好,真要是咱俩反过来,你自己起了一方势力,又非得领兵远征,我是给你留后镇守的,只怕你在前线呆着呆着就觉得我要造反,回身砍了我!”
“我如何砍的动你?”李定终于气闷开口。“真有那个局面,怕是要上上下下一起给你披上一件龙袍,反过来对我替天行道了。”
张行摇头不止,然后肃然以对:“李四郎,我跟你说清楚,不要把这种事情不当回事,你既入了黜龙帮,我自然会按照咱们东都悠游时的言语,给你统兵一方,远征万里的机会,但你也要自己拿捏的住!你须知道,军事讲人情会出大乱子,但政治上不讲人情,却反而会出大乱子,跟帮里核心人物有一个好的关系,本身就是一种好的政治举措。”
李定低头许久,却似乎还是不服气:“那要处置王臣愕吗?”
“处置他干吗?”张行不以为然道。“这种人还能少吗?去了一个再冒出来一个,你到时候说不得又觉得自己对了呢!只自己把持住便是。”
“你要真处置他,我反而不能答应的。”李定叹了口气。“不然我如何在军中立足?”
“我既要用你清廓万里,如何会让你无法立足?”张行再度看向对方,表情中全是一言难尽。“你能不能分得清好赖?!”
倒是李定,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不免有些尴尬,乃至于扭头躲闪起来。
就这样,二人继续在城头上站了下去,目送城内出殡城外安葬,折腾了许久方才离去。
翌日,张行、李定扔下进军幽州的兵马,只与牛河一起,带贾越一营与秦宝踏白骑北上,行至螺山稍待,又过两日,李定此次所督十一营兵马中前锋刘黑榥营便已经抵达,而且按照军令径直越过螺山,进入安乐郡。
四月初五,徐世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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