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丞相见他面色如墨,知他已是动怒,禁不住摇头,“朝臣儿女的生辰属相非人人知晓,何况是五行。”
此流言先是在洛州城中流传,百姓起初并不在意,有索桥能过江,是否多一道桥于他们来说无关紧要。
然流言传来传去就变了味,说是再不阻止修桥城内之人一月内暴毙。
百姓惶恐之余纷纷赶去阻拦工人修桥,还有部分百姓盗走修桥所用的原料,不得不停工。
“时下已经入冬,靖安一地依旧无雪。不想着如何帮百姓过冬,倒是管起朕的龙床来了。”赵珩寒着脸坐下,“责工部派人处理此事,开春之前桥修不好便无需回来。”
柳丞相张了张嘴,略无奈,“自古以来,并无帝王后宫无妃无后的先例,朝臣也是希望陛下尽快为皇室延绵子嗣,稳固国本。”
“国之根本是万万百姓,靠几个女人上了朕的龙床来稳固北梁,当朕是什么人!”赵珩额前青筋暴跳,“今日是命中带土的皇后,明日就是命中带水的妃子,父皇的龙床倒是未曾空过,北梁稳固了吗!”
柳丞相脸色讪讪,“陛下所言极是。”
高宗皇帝在位时,自己并不受重用,送女儿参选太子妃也是夫人的建议。他倒是未有想过,靠女儿稳固权势。
此番能被赵珩重用,也与女儿无关。
对于那些希望通过女儿巩固地位的朝臣,他不支持也不反对。是人就有私心,天子自监国伊始便怒杀权臣,私下里人人称他暴君,谁不想安稳活到老死。
“此事朕会亲自彻查,下去吧。”赵珩发了一顿火,摆手示意他退下。
柳丞相是自己提起来的,为的是跟谢丞相互相掣肘。他这人喜欢明哲保身,不似谢丞相那般刚正,流言一事与他并无牵连。
“是。”柳丞相拱手退下。
赵珩又仔细看了一遍工部侍郎的来信,出声叫来墨竹。
“陛下。”墨竹入内行礼。
“吩咐老贾,两个时辰内,找出家中有五行属土的女儿的朝臣名单。”赵珩抬头看他,“珠玉楼收集到的各地的消息,也提前送来。”
“是。”墨竹安静退下。
赵珩看了眼桌上的奏折,想起方才孙来福说江崇也找来,复又起身披上大氅出去。
珠玉楼不止是茶楼,更是他经营多年的情报据点,所有情报都由老贾负责。
想利用流言逼他纳妃,等查出幕后主使,他非让这些个朝臣亲自去洛州监工不可。
走出御书房,江崇匆匆赶来。
“可是出了什么急事?”赵珩顿住脚步看他,“为何不派人通知朕。”
江崇上前,脸上浮起抑制不住的笑,“不是急事,属下不想扰了陛下的好事。”
陛下出宫必是去陪皇后了,这点眼力劲他有。
“是好事?”赵珩脸上的阴霾散去。
“好事,戍京大营选出来的能人新创了几个阵法,威力极强。”江崇笑容灿烂,“属下亲自试过,可攻可防,较原来用的几个阵法更灵活,还可减少伤亡。”
他在营中命士兵操练过无数回,无论是强攻还是突袭,此阵都有优势。
“去瞧瞧。”赵珩心情转好,偏头吩咐孙来福,“你留在宫中,不必去正阳门守着。”
戍京大营在城西,他回宫也不走正阳门。
“老奴遵旨。”孙来福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天冷,陛下小心些。”
赵珩略略颔首,走下台阶和江崇上马出宫。
孙来福目送他们走远,收了目光使劲搓了搓冻僵的脸,抱着拂尘回长信宫。
宫外的风言风语没少传进来,前段时间说未来皇后和东蜀太子私奔,这会又说未来皇后被抛弃,又回头找陛下。
看陛下这段时间的情绪,传言似乎有成真的迹象,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己照顾陛下这么多年,不说多了解,还是知道他的性子的。
能让他如此记挂的女子就没有过,那姑娘的品行应当不会差。
过了晌午,气温升高许多,风还是很大。
苏绾送收留的乞丐到城外庄子里安顿好,抱着暖炉带秋霜秋雨上马车回城。
路上行人不多,入了冬,进城做买卖的也百姓少了。
苏绾倚着软垫昏昏欲睡,觉察到车子停下,慵懒睁开眼,“出了何事?”
“出城赏雪的几个公子哥跟人起了争执。”秋霜收回脑袋,放了帘子兀自傻笑,“前几日上兰馨坊要娶姑娘的袁公子,被人欺负了。”
“能绕过去就绕过去,一会还要去布庄。”苏绾微微扬眉。
袁聿出来了?
“绕不过去,那些个公子哥和贵女的马车堵着路。”秋霜朝秋雨抬抬下巴,笑道,“秋雨,你下去瞧瞧,看能不能先过去。”
秋雨此前并未跟在苏绾身边,袁聿不曾见过。
“我试试。”秋雨笑了下,撩开帘子下车。
苏绾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会马车继续前行,她睁开眼,撩开窗户的帘子往外看去。袁聿被他爹娘搀扶着,形容狼狈。
程少宁和几个公子贵女站在一旁,似在嘲笑他,面上皆是不屑和鄙夷。
苏绾放下帘子,轻轻摇头。
狐朋狗友的友谊真是脆弱,说翻脸就翻脸。袁聿是自作自受,看他那身伤,便是回了安阳人也废了。
马车缓缓经过,不多时秋雨回到车上,坐下就忍不住搓手抱暖炉,“那袁公子欠了不少银子,堵路的公子哥们跟他要债不成,便动手打了他一顿。”
苏绾挑了挑眉,没接话。
混迹**的人,不欠债才新鲜。袁聿能出来,估计他爹娘花了不少银子,参与舞弊取消名次之外还要罚劳役的。
回头得跟赵珩说一下,不能什么案都用银子抵责罚,该重罚的一定不能手软。
律法体系坏了,会滋长更多的犯罪。
针对官员犯法的责罚,一定要重。
不做事不出错要警惕,更要警惕胡作非为。
“打死了才好,这种人死有余辜。”秋霜不屑轻嗤。
“也不能犯错了就一杀了之。”苏绾哭笑不得,“不可取。”
秋霜吐了吐舌头,安静下去。
苏绾被闹得精神过来,拿了本收罗来的书翻开。
马车进入城内,转头去锦堂巷附近的布庄。锦堂巷一带住着的都是穷苦百姓,房子便宜还远离运河,卫生条件很差。
到地方下车,苏绾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臭味熏到,皱了皱眉拿出口罩戴上。
“苏姑娘?”庞永鑫从布庄里迎出来,笑容满面,“按照姑娘的要求,我找匠人改了几台纺车,纺出来棉线柔软细致,用来织的布也非常细腻。”
“是吗。”苏绾眉眼弯起,“我去瞧瞧。”
她对织布一窍不通,就是觉得将棉花纺成棉线的纺车,应该和丝绸的不同,跟他提了下建议,竟真的做出来了。
“五千斤棉花,全部纺成棉线再织布大概能得到三百多匹布,刨除棉花的本金和工人的工钱,改造纺车的花费,一匹布出庄子一千五百文钱,全卖出去纯利大概有二百两银子。”庞永鑫仔细跟她算账,“不比丝绸的利润薄。”
“来年我会多收棉花,争取把布庄做大。”苏绾轻笑,“你的那些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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