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嘴,示意还巴巴儿在那儿看他的沈炼,“好好的,怎么又吓唬儿子?”
沈怿无奈:“你也不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事。”
“这么点年纪便折辱下人,借刀杀人,仗势欺人,长大了还得了。”
“小孩子一贯爱跟人学。”书辞抬手去拉沈炼,后者很懂眼色,忙顺着台阶下滴溜站起来,“准是你又当着他的面训斥侍卫了。”说到此处,她不由微恼,“讲了无数次了,有些东西不能让小孩子看见,上梁不正下梁歪……还好意思怪你儿子。”
沈怿:“……”
沈炼躲在旁边想窃喜,被他一个厉眼扫过来,当下敛容作严肃状。
“今后我会留意……不过这小子太难管教,把他扔给高远迟早废掉。”他看着沈炼冷然道,“再过几个月,我忙完军中的事,亲自来教他。”
明显感觉到抓着自己衣摆的手蓦地一抖,书辞讪笑了两声,把儿子往身后推了推,“那个先不急……你表舅来了,在厅里等你的,说是有要紧事。”
后者会意,应了一声,拔腿就跑了。
他哪里可能会有什么要紧事……
知道书辞是在替他开脱,沈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摇了摇头,轻抚眉心。
因为有了小世子出生时的奇景,王妃腹中的胎很快成为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她这一次怀孩子比上一回更嗜睡,早上日上三竿才起,中午吃过饭就睡,等夜里戌时刚到,又忍不住困起来。
担心灯光太亮会影响到她,沈怿也只好早早陪书辞上床休息。
仲春已能听到虫鸣,远近高低,清脆悦耳。
书辞刚把手里的书合上,还没熄灯,就闻得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缝隙,很快又关上,一团黑影子窜了进来,手脚并用开始爬架子床,动作灵敏地钻到被衾中。
不多时,一只脑袋蹭出被窝。
书辞愣了下,笑道:“你怎么跑来了?”
沈炼叫了声娘,“我今天能在这儿睡么?”
“可以……好好的,为何忽然想到来这儿睡?伺候你的嬷嬷呢?”
“我想来陪妹妹。”
沈怿脸色微沉,在旁提醒道:“沈炼,你今年四岁了。”
后者小心翼翼地反驳:“还差几个月呢。”
书辞忙说不要紧,“你别老这么凶他,小孩子嘛,这个年纪爱撒娇很正常的。”
对于她这种“慈母多败儿”的行为不予置评,沈怿叹了口气别过脸。
让人又把桌边的灯再添了一盏,沈炼极其不识相地躺到了书辞和沈怿中间,刚要说话,后颈就被一拎,轻轻松松给提到了床边。
书辞:“……”
“不好吧?掉下去怎么办?”
他不以为意,凉凉道:“床沿这么高,他人又这么矮,掉不下去的。”
沈炼在书辞背后龇牙咧嘴,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长得比他爹高。
春夜尚有几分微寒,将锦被掩好,书辞仍旧把儿子搂在臂弯间,和隆起的小腹贴在一块儿,看上去就像一口气拥了两个孩子入怀。
沈炼凑在她肚子上听,很稀奇,因为当真能感觉到动静。
“我妹妹真的在这里面吗?她几时能出来?”
“大概还有一两个月……你就这么确定会是妹妹?”书辞笑问,“倘若是个弟弟呢?”
“绝对是妹妹。”他很笃定,“大姨上回亲口预言的,听高叔叔说,但凡从我大姨嘴里讲出来的东西,那就没有不灵验的……诶,我能让大姨保佑我快点长高吗?”
“高叔叔那是胡说八道。”书辞摸着他的脑袋解释,“哪有什么灵验不灵验,这种事都是天意,全靠运气,而且你大姨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并非回回都能言中。”
“这样啊。”他略有几分沮丧。
沈怿懒懒的枕着一条胳膊,打量她的肚子,曼声赞同道:“我看也不像,这胎瞧着个头不小,比怀沈炼那阵还大些,兴许又是个儿子。”
书辞长长嗯了声,把手放在小腹上:“儿子……其实也不错。”
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现实后,五月初三,亲王府的第一位小郡主出世了。
看着枕边那个还没睁开眼的闺女,书辞在朦朦胧胧将要睡过去的那一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姐的嘴已经厉害到这种程度了吗?
让京城翘首以盼的百姓们倍感遗憾的是,小郡主的出生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景象出现,平淡得毫无波澜,令人失望。
然而对于沈怿父子而言,这个孩子的意义却大不相同。
檀木精雕细琢打制的摇车里,安静地躺着一团柔嫩的小生命,呼吸清浅,睡相极好。和沈炼生下来时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似乎自带一种安宁的气息,不吵也不闹。虽说才那么小,五官没有长开,可沈怿就是认为,自己的女儿将来一定会很好看。
父子俩站在摇车旁,瞧着其中的婴孩,各自脸上都有些无措。
沈炼扒着栏杆,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又犹豫了下,转头问道:“爹,我能摸么?”
他默了良久,摇头:“你妹妹才睡着,别打扰她。”
难得的,沈炼如此顺从听话且不带半点反抗情绪地把手抽了回来,他觉得这个婴儿比他想象中柔软多了,而且很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大概就如高叔叔所言,女人这类人总是比较柔弱的,就像他娘,每次和爹在床上打架时都没赢过。
沈瑶的到来,让整个王府产生了新的变化。
其中最明显的便是沈炼了。
随侍的下人发现,小世子折腾人的花样虽然一直在翻新,但收敛了许多,尤其是在小郡主每日醒着的时候,老实得简直像被人“夺舍”了。
而沈怿相较于儿子,显然对女儿更偏心一些,居然也会有闲心拿拨浪鼓来逗她,当初少爷没享受过的待遇,眼下郡主算是一一尝了个遍。
在府上两位当家宠上天的细心照料之下,小郡主平平安安的长至周岁。
然而就在此时,出了一件颇为意外的事。
北方蛮族诈降,在边境滋扰生事,派去镇压的杨烨不仅败得一塌糊涂,连自身首级也被挂在城墙上示威。
这个丑闻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顿时人心惶惶,沈冽为了稳定民心,自然想速战速决,权衡之下打算派他出马。
其实出征对沈怿而言是家常便饭,再加上北蛮一直只会躲躲藏藏,打完就跑,所以他并未放在心上,原以为打几仗,吓唬吓唬便完了,结果谁也没料到,他这一去,整整去了一年多。
小孩子年幼时的记忆总是有限的,约摸两岁才渐渐记事。
因此,在沈瑶开始认人的那段日子,沈怿远处北方未能参与,这样一来,造成的后果就很棘手了……那是中秋吃月饼的时节,一大家子人聚在王府里看几个小孩子跑跑跳跳,言书月家的小公子今年也满两岁了,拉着沈炼在树下玩蛐蛐。
气氛温馨祥和,众人有说有笑,很是热闹。
沈怿是在此时回府的。
他走得急,一身戎装未卸,风尘仆仆,立在门外的那瞬,整个人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当下满院子都没了声音。
沈怿久未归家,难得对面全是脸之熟人,还没来得及叙旧,第一眼先瞧见了自己女儿。
一年不见,孩子长高了,五官也清晰了很多,像书辞多一点,文文静静的站在人群中,正怯生生地打量这边。
他走过去,撩袍蹲下,盯着小姑娘看了许久,唇边浅笑。
“阿瑶。”
沈怿自然而然朝她张开手,“还认不认得爹爹?”
沈瑶目光警惕地盯着他,铠甲在日头下寒光粼粼,沈怿对她来说整个一庞然大物,还是颇有攻击性的那种。
怀里的布老虎搂得越来越紧,她表情为难,终于转过头想去找自己的嬷嬷。
王爷在前,老嬷哪里敢出这个头,忙把小郡主往沈怿跟前推。
沈瑶如临大敌,一见她不顶用了,于是撒开手,准备跑去抱高远的腿,幸而后者反应极快,蹭蹭蹦出老远,一副自保之态。
书辞眼下有事不在场,她站在原地孤立无援很是着急,四下环顾了一圈,本能地冲着眼熟的,又离自己近的人扑去。
这一扑,就扑到了一个最致命的人身上——晏寻。
院中众人整齐地抽了口凉气。
沈怿嘴角的笑渐渐褪去,他双目眯起,神情不明地望着对面。
偏偏晏寻像是故意为之,不仅没松手,还宽慰似的在沈瑶肩头轻拍了两下,挑衅般地迎上他的视线,然后微微一笑。
“……”
在近处的几名侍卫已经清楚的听到那关节处发出的“啪咯”之声,背后汗毛直立,忙不着痕迹地退开数步。
沈怿似笑非笑地冲着晏寻站起身,对方也很配合地与他对视。
两道刀锋般的目光交汇在一处,其中仿佛暗藏着奔雷闪电,狂风骤雨,风雪冰天……感觉这二位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温明忙把妻儿老小护住,撤到几丈开外。
突然间,远远的听到一句诧异的惊叹。
“你回来了?”
几乎是在同时,双方眼里的敌意骤然散去,沈怿侧过身,青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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