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仪暂时没动走的心思,陆无咎手上也没事情忙。
两个人干脆地坐在屋里,各自保持沉默,一句话不说,只端着那不知到底好喝不好喝的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也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宋仪瞧着茶碗里面的茶水只剩下小半盏了,才淡淡搁了茶盏开口。
“有件事,说来兴许冒昧,只是若不问,我心里堵着。
未知陆公子可否释疑?”
释疑?
还不问心里堵?
陆无咎略回忆得一二分,便是已经明白她到底想要问什么了。
只是现在看宋仪这神态表情,陆无咎是无法想象出卫起所言之事。
他直接道:“五姑娘是想问周留非之事?”
“想来陆大公子是故意叫我听见那话的。”
宋仪感觉着,陆无咎应当是个谨小慎微之人,思虑周全,并且心思藏得很深。
这样一个人,没道理在明知她已经要过来的情况下,还不注意着跟身边人说话。
若非此人太过粗枝大叶,便是他有意无意叫自己听见了。
只是让自己听见又有什么用?
宋仪看陆无咎没说话,又续道:“周家出事,如今周公子消息全无……陆大公子这里却似乎很清楚。”
果真是要打听周留非的事情?
陆无咎的手指一节一节地爬上白纸扇,扇骨在他手指下面,投射出温凉光泽来,唇边挂了笑,似乎简单又随和,他道:“原以为五姑娘这等狠心绝情人物,并不会问及周兼。
想来,是陆某过于武断,也猜不透这天下姑娘们的心了……”
狠心绝情人物?
宋仪原觉得对方这样说太过分,可一想那两年里“自己”的作为,再加之宋元启明哲保身令人心寒之举,这样说似乎也不过分。
终究是她即便满身是嘴,也无可分辨,再多苦也只能自己咽下。
宋仪淡淡一笑,仿佛并不在意陆无咎隐含着机锋的话,只道:“陆先生,你我二人打开敞开了说吧。
配方我给了您,而您实际付出的代价并不如配方本身。
所以我此刻问周公子之事,陆先生给我个人情,可算合适?”
“宋五姑娘的人情,还着可真轻松。”
此前陆无咎曾说,交易完成,还欠宋仪一个人情,没想到现在宋仪自己开口要这个人情。
周兼之事,对陆无咎来说还真不算是什么机密消息。
他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听人说,那一晚周公子在宋府求助无门,宋元启不顾同僚至交之谊,竟将故人之子冷拒门外,寒了人的心。
那周公子平日里也是个傲气人,膝下黄金万两,怎可轻易罢休?
此案本是巡按御史彭林所办,周兼当夜便投了彭林幕僚钱离之所。
数日后传出消息——”
话语一顿,陆无咎眼底的笑意有些奇怪,看宋仪的手指僵硬在茶盏边沿,也不知怎的有些怜悯她。
“周兼以府学生员的科举出身,成了济南知府衙门的胥吏。”
胥吏……
那一瞬,宋仪手抖了一下。
她抬眼来,看着陆无咎。
陆无咎却埋头喝茶,只道:“近来朝野上下,正谈胥吏可否为官。
若是定下来,胥吏不可为官,那周兼这一辈子便毁在此事上了……这人胆气也足,不过如今只是个小小书吏,也不能成五姑娘佳婿,此事可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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