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谋反
庄闲终究还是没赶上。
他被谢银瓶引着进来的时候,只听见旁边有个人叹息一声:“迟了……”
人没了。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过了好一阵,才听见人压抑的哭声。
姜荀缠绵病榻五日,终于还是去了,御医们战战兢兢地站在雨里头,根本不敢靠近。
姜姒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摇摇欲坠,她竟然没哭,只是靠在谢方知的肩膀上,浑身都没了力气,闭着眼睛,很想这样睡一觉。
谢方知揽着她肩膀,也知道她如今的脆弱。
姜姒与姜荀兄妹之情,谢方知如何能不理解?
正如他与谢银瓶一般。
可如今正是风华好年少,偏偏送入那阴惨黄泉路。
却不知姜荀在路上,走得是否舒坦。
他见谢银瓶进来,也没多说话,只摆了摆手,暂时不说姜荀的事情。
姜老太爷也没想到,竟然又是一桩白发人送黑发人,整个人比姜姒也好不到哪里去,由此更加心灰意冷起来。
姜姒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她只想起自己当年把姜荀从水里拉出来,他原本就不好的身子骨,就落下了病根,再也没好过,如今竟然去了。
朝野上下都被这世事无常所震惊。
原想姜荀乃是炙手可热人物,说病就病,说没就没,像是那鲜花在最鼎盛时候没了颜色,从枝头被人剪断。
出丧这一日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可转眼又有几个人记得?
谢方知叫庄闲好生查验过了一回,不过到底姜荀去世一事的原委,谢方知没有再跟姜姒说,姜姒是不是能猜到他也不去多想。
都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皇帝宝座下面堆积的尸体呢?
杯酒释兵权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差的都是姜荀这样。
鸟尽弓藏,也不过如此。
谢方知要打算的事情还有许多,姜荀那一句话留在他脑海之中许久,不曾离去。
到底要怎么才能筹谋好一条后路,全身而退,显然成为了现在的谢方知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萧纵到现在也还没有动手的倾向。
只是他跟姜姒都知道,屠刀就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
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萧纵特赐恩旨,叫众位大臣都往宫中去,姜姒也要进宫去,只是谢方知这里接旨,却跟寻常不大一样。
萧纵点了,带着萧化凡去,也好给太后这里逗逗乐子。
约莫,现在萧纵这年纪还没孩子,让太后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吧?
有个小孩子,兴许能让章太后高兴。
另一则,也是因为萧化凡的身份。
当初姜姒直接毒杀了缘,便是为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若那个时候让萧纵知道谢方知竟然还在背后偷藏了这么一个孩子,一个萧家的血脉,了缘如此不安分,又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
多事之秋,不如直接绝了后患。
那时候也正遇见她不大高兴,了缘就倒了大霉。
不过原也没那么多的事可想可说,谢方知当时弑君,再闹了了缘的事情出来,几乎是必死无疑了。
而现在,虽萧化凡被看见了,可萧纵并没有对谢方知下手。
也或许,是因为那一日太后也看见了。
不管怎么说,萧纵已经昭告天下,不会再借晋惠帝之死对谢方知下手,那么谢方知就是安全的。
至于萧化凡,对萧纵而言,这是他唯一的子嗣,也不能过于轻慢。
这一遭进宫,却不知是不是要开始翻旧账。
姜姒心里忧愁,谢方知却镇定自若,只道:“进宫之后你只管与太后娘娘好生说话就是了。
她原也不是会为为难人的人,更何况……她约莫会喜欢化凡的,那小子就是个白眼狼,不过还有些用处。
大抵他们萧家出来的都是这样的人,一代接着一代都长歪了。”
“化凡是被我养歪了的。”
姜姒淡淡应了一句,又垂首下去,捡了一支素净的钗在手里,谢方知走过来,为她插发髻里。
姜姒清瘦了不少,可兴许是为着谢方知那一日的话,两个人倒是前所未有地融洽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石头,婚后的日子总要渐渐磨,她如今知道谢方知对自己的心,谢方知也知道她对自己并非无心,这样也就够了。
男子多远钗环脂粉之事,谢方知却亲自给她描眉画眼,动作轻细。
姜姒便笑:“真不怕御史一本子参了你,回头叫你丢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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