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就喝两次药的事,她下意识地一皱眉,就要放下药碗:“这药我不喝。”
不喝?
由不得你了。
姜姒垂眸,理了理自己的袖口,回头唤道:“进来伺候了缘姑娘喝药。”
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进了来,便到了了缘榻边,在她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上去一下拿住了了缘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按住,然后强行端了那一碗药给她灌进嘴里。
了缘整个人都已经懵了,那种极端不祥的感觉让她瞳孔剧缩,双眼望着姜姒,瞪大了,惊恐不已。
姜姒怜悯地看着她:太傻了……
药,要人命的药。
毒药。
姜姒觉得毒死了缘,虽简单了一些,可也没什么不好。
怎么都是个死,若等着她动那些个歪心思,不如早早去了好。
纵使是萧纵登基,又与她一个尼姑庵里当过尼姑的人有什么关系?
更不要说,谢方知与她都牵扯在此案之中。
“姜姒!你——啊……”
了缘死活不肯喝,她扭着头,极力地要从婆子手中挣扎出来,人已然癫狂。
惊慌,恐惧,害怕,仇恨,怨毒……
种种的情绪,都在了缘的一双眼里了。
虚幻的荣华富贵,却渐渐涣散了。
药汁是苦的,鹤顶红的苦,从了缘的唇边落下来,狼狈地沾满衣襟,她呜咽着,忽然眼流了满面,喉咙里呛着血腥味儿,姜姒她怎么敢!
婆子们在灌完了药之后,手似乎也有些抖,但兴许是因为姜姒一直无声,所以她们也无声,只是看着姜姒。
姜姒道:“捂着她嘴。”
了缘死死地瞪着她,挣扎不过,被捂了个严实,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呜呜嗯嗯地,有鲜血从她口中漫散出来,染了粗使婆子一手,触目惊心。
渐渐地,了缘的力气小了下来。
她本来就很瘦,当年也不是什么好的出身,进了庵之后也过得不好,直到遇到了萧纵,可如今她又遇到了姜姒。
她苍白的脸上涌出万分的无力来,一下就颓败了,像是开谢了的花。
从头到尾,动静都不很大。
姜姒站在榻前,看着了缘,感觉她像是一尾鱼,濒死的鱼,然后这条鱼慢慢地软倒在榻上,睁着的眼睛死死瞪着姜姒所站着的方向,眼珠子却再也不会转动。
鲜血从婆子颤抖的手指尖上流了下来,姜姒也没看一眼,她平静地转过了身,帘子外面一双眼透过缝隙,注视着她。
是萧化凡。
姜姒也站了一会儿,她看见了这孩子的一双眼睛。
于是她走出来,半弯下身子,摸了摸他头,勾唇道:“你娘没了,害怕吗……”
萧化凡摇了摇头。
姜姒又问道:“你看见了,恨我吗?”
萧化凡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
姜姒疑惑。
萧化凡抬首望着她的一双眼,却与姜姒无比神似,道:“一个死人,与化凡有何相干?”
“……”
许久无言。
姜姒终究慢慢起了身,扶了萧化凡那瘦削的肩膀一下,从他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于是,她终于又扯了唇角,道:“是个好孩子。”
萧化凡注视着姜姒离去的背影,他其实知道很多事,比如他娘一直以来的不甘心,但是他娘明显没什么脑子,萧化凡想:约莫还是干娘比较厉害,以后自己也能当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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