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手向自己折,召何汀带着针来身边,取到针后,几近娴熟地把针掰断,露出里头封住的铅芯,“兹当御医不与朕说明,你当初特意往太医院一趟,就为问清铅毒之事,朕就不知这些小伎俩了?当年世宗驾崩之因,无数典籍都录有他服丹药过量,更是中有‘红铅’之毒一事。之后更是有穆宗沉醉于炼丹,也未能得一善终,朕既知此事,又怎不会防着?”
说到这时,皇帝有意朝太后看去,太后恍然大悟——在当今皇帝即位、掌握实权后执意要做的那件鸡毛蒜皮小事,即是三令五申让太医院将丹炉悉数销毁,仅留下数尊做工精致或是前朝存下有特别意义的,存在太医院之中,不许点火。
她没有料想过,皇帝还有此番心思,但接下来的话更加明白,“梦境初与朕成婚之时,就屡次要朕如此做,朕不解其意,如今看来,遑论她出于何意,终归还是救了朕。”
说完这些还不忘对金靓姗“献殷勤”,“金姑娘,若非之后你亦多次提醒咱要时时留意身体,咱也不会陷于方才所言之‘小爱’之中。”
“伊……?朕还是唤你为何御厨吧,何御厨此刻跪下,可是要告诉朕那银针的事?”皇帝洞悉一切的表现,让在场的这些当事人只能由他一人掌控全局。
金靓姗卸下所有顾虑,不再藏着掖着,“既然早就知道我不是郑梦境,过往十年一直的迁就真是为您所言之‘小爱’?”
“咱在火烧建极那时,连丧钟都下旨鸣了,为你,还有何事是不可做的?”皇帝的坦诚直接将话题转向别处。
“荒唐!”迟迟没有言语的太后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皇帝是一国之君,整日陷在这些私情之中,成何体统?!”
“体统?体统难不成就如此刻这般,您与皇后一手养育的都人子,弑弟、弑妃、弑父弑君?!他若有一丝知人、怜人、爱人之心,为何只敢日日立于景阳宫外,却不在人前为自己生母言语一句?朕屡次三番封禁景阳宫,可这都人子何时又曾哪怕一次,言语以抗?连沈一贯、申时行、王锡爵一众阁臣都敢向朕谏言,他为长皇子,却连这胆识都无!”皇帝把太后说得哑口无言,皇长子则在一旁直接把嘴唇咬出了血印。
“你……”皇长子鼓足勇气,尝试着不再受自己心中恐惧的控制,“你说我非你亲生,此时又与我谈胆色……为何在我生母恭妃一事上,屡屡要如此两面三刀,迟迟不肯承认自身之过?”
见皇长子直接把“皇帝”二字换成了“你”,皇帝反而面容还舒展了些,“既要为君,异乎常人之力、智、决,缺一不可,而超于常人之能忍,心中有执念而不动摇,皆为万民千臣之上之必需,若此般事物,有一人尽数具备,非皇室血脉又如何?!”
这些话让听闻过一些历史的金靓姗觉得,未尝不可说是英明,看上去像是皇长子在太后的养育和灌输之下,忽略了皇帝在无数次的讥讽与打压下,尝试着让他从底层一路突破而上的用意。既然预见到年长五岁的皇长子不能顺着自己的意思逆袭而上,那在他与皇三子的对比中,完全确定是自己骨肉,且能保证在一种相对健康的环境中长成的后者,显然是更好的人选。
或许皇帝将密旨藏在礼佛的英华殿里,也是有一番他日或许自己会随皇长子的成长而改变心意的用意——可是如今这么看,皇长子一次又一次让皇帝失望,且在英华殿的这一段时间,相当于是将仅有的机会拱手让出。
太后与皇长子似乎也明白了皇帝的这层用意,太后显然嘴边还有话要说,但她仍想将机会留给皇长子,算是最后挣扎一番,但皇长子直接瘫坐在地,看向都在护着自己脖颈的三弟与郑皇贵妃,想到方才冲动所为,再无任何斗志。
“那为什么,最后的明光宗——还是这个叫朱常洛的?”伊士尧未婚妻捧着手机,查到明朝的帝王世系图,“长得还挺正经的,想不到是这么冲动一人。”
伊士尧没了睡意,支撑着自己靠在床的靠垫上,“这个万历皇帝,只想着自己的计划,却忽略了真正的当事人的意志,还有就是,时间悖论。”
他刻意在最后四个字前顿了顿,“我知道,你要是回去破坏了某个关于自己诞生的哪怕一个环节,‘你’就不复存在。”未婚妻抢着说,“历史看的不多,科幻还是懂点儿的。”
“是这个道理,也不是。”伊士尧盯着自己的手掌心,不知道为什么从明朝回到现代之后,那天在英华殿前被小胖手里的银镯子戳中后,痛感经年不消。
“怎么还绕弯儿啊,有话快说。”未婚妻坐起,陪他靠着。
“郭氏的事就是这样嘛,你改变的历史,最终总会以‘本来应该发生的那样’结尾,所以说无论金、郑皇贵妃和皇帝怎么把皇三子拱到太子的位置,最终的结果都是皇长子当皇帝——这是存在于时间之中的无解。”伊士尧耐心地向她解释。
见未婚妻似懂非懂,他又补充到,“意思就是站在我的角度,或是金靓姗的角度,历史已经确定了结局,朱常洛就是只做了一个月皇帝却死于丸药的明光宗,而朱常洵只能做福王,无论我们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对于我们两个现代人而言,已经发生的结果。”
“早这么说我就懂了,什么时间无解什么的,我还想你一个饭店老板,怎么还文化上了。”未婚妻打趣到。
伊士尧侧脸看了她一眼,手拂了拂她的头发。
不知为什么,当初与她相见时,未婚妻就自带那种未曾谋面却扑面而来的亲切感——有点像他在明朝时,头一次进桂禾汀楼,何汀与何禾给他带来的感觉。
而更有趣的是,这未婚妻长得就像是吴五莲的现代版,连脾气都有些相似,想到这,伊士尧长长呼出一口气。
“哎,我问你,回到这边这么多年,你想过要再回去看看吗?”未婚妻冷不丁的一句,把他给问住了。
说不想,随着皇三子直接英华殿前,拒绝了皇帝递来的密旨,算是又给“国本之争”带去了一个新的开始——但从结果上看,皇位终究给了皇长子,而历史没有发生丝毫偏差,连自己亲身经历过、金靓姗亲口承认过的历史改动,至少在书本的记录里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无论是曾经被推迟过的皇长子入主延禧宫的延迟,还是所谓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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