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四处都焦灼的宫外相同,皇城之中,宫墙内外也是处处不安。
终于在秀女初选结束的前一日,早晨沈一贯借故上呈奏书,联合一众位高权重的浙人一派,不顾万岁此时在病中,仍需调养,径直至翊坤宫宫门前求见,而想要面圣的原因则还是老生常谈的太子之位未定一事。
沈一贯自然希望皇帝尽早将皇长子定为储君,但此前皇长子不顾自己劝阻,执意要往景阳宫去之事,让彼一时的沈一贯多有“朽木不可雕”的感触。
而今回率一干人等往翊坤宫来,沈一贯亦并非仅凭自己意志临时起意,而是在慈宁宫内,得到太后亲口传出的口谕。
说起这事,还要从皇后说起。
无论亲不亲口承认,皇后无论从名义还是从实质的行动与付出上,与长久被禁在景阳宫中的王恭妃相较而言,她才是皇长子的“母亲”。
既是站在母亲的角度,皇长子对自己的态度就不得不放入平日的考量中来——至少从表面上观察,已至廿岁的皇长子从未将自己视作母亲,乃至并未将自己视作一位养育者。
从他对太后顺从,对身为皇后的自己却时常展露逆鳞这一常见的事情之中,可见一斑。
因此那日她提议往储秀宫去初见一见秀女郭氏时,皇长子表现出的极大兴趣和欣然愿随她一同前往,倒让皇后有些欣喜。
可才走出翊坤宫,拜别太后,谁承想皇长子竟突然借故还有他事,与正要往储秀宫去的皇后分行两路,招呼都没打,若无其事地往自己的延禧宫方向去了。
起初皇后对此事不以为然,只是回到坤宁宫,眼见处处都尽显乖巧懂事的七公主,徒然觉察皇长子就像养不熟的家猫,心情畅快时与饲主玩闹一阵,心有别事时根本不把饲主放在眼里。
于是带着这点点怨怒,皇后差遣一名坤宁宫宫人悄然往延禧宫去,察看皇长子动向。
不足三两刻就收到宫人带回的答复——得知皇长子与沈一贯在一处,就知二人是为太子之位一事相约在延禧宫中。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皇后霎时之间心绪不稳,情绪不佳,宫人言,“未见沈首辅与殿下谈及太多,只见殿下急往别处去,而沈首辅则在原地摇首片刻,由人驾车接走了。”
“你可看真了殿下所往何处?”皇后心说沈一贯往宫中来一趟不易,皇长子才回延禧宫多会儿就这么草草把朝堂之上打头阵支持他为太子的沈首辅给打发了,想必应该是方才与自己在一处多有羞赧,向自己往储秀宫中去看看秀女。
但听到宫人说“似往景阳宫去”时,皇后压抑半日的郁结终于爆发,“传他来!”
小鱼尾在一旁紧张地盯着皇后娘娘,皇后很快换了一副和善得多的面孔,且指了指自己,对她说到,“无妨,无妨,媁儿此时自去后头,与润儿、瀛儿玩耍一阵,晚膳时自让人去唤你们。”
皇后语气温柔,但听上去却不容七公主辩驳。
小鱼尾自然不会在皇后提到自己一向害怕的皇长兄之后,行叛逆之事,且此时开始皇后已经面有愠色,此外知道她要将一向害怕的皇长兄唤来坤宁宫,于是很快答“好”,还回了皇后一个微笑,匆匆朝殿后头的房里去,但并没走远,就在侧厅一角坐下,静静等着后续发生。
去传皇长兄的宫人往外头去了良久,久到皇后几乎无法按捺不满之意,又准备派一人去催时,小鱼尾听到正厅中传来的动静。
宫人的话听来显然多有底气不足,甚至有些战战兢兢地对皇后说自己径直先往景阳宫去了,确得见了皇长子殿下,可将皇后在传一事说出后,殿下声称稍后还要往慈宁宫去,此刻不便往坤宁宫来。
“由他这么说,你就往宫里回了?”皇后挑起眉毛,嘴角向下撇。
宫人见娘娘脸上出现这多久难得一见之状,更不敢照实了回。
彼时皇长子并非一个人在景阳宫前候着,而是身边跟着几个提溜着餐盒的延禧宫宫人。
而皇长子殿下称自己要去慈宁宫的原因,大抵是怕被皇后从坤宁宫派来传他入殿的宫人,将此事说漏,其实还额外多添了一句,“即便不往太后那儿去,平白无故、好端端的,要我去坤宁宫作甚,此刻正路过景阳宫,听闻恭妃娘娘难得亲自出外取膳,一时好奇便留下来见见。”
此般欲盖弥彰的话,如何能取信于坤宁宫宫人,想皇长子一时也是慌了神,才胡乱言语起来。
可这种话如何敢原封不动地往皇后耳朵里送,宫人只说在景阳宫前停留久了害怕,便匆忙回来复命。
但皇后仍在喋喋不休,“万岁三令五申不让他往景阳宫去,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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