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服下十粒再造定坤丹后,药效上得异常快,随着视线逐渐模糊,耳中似乎有些声音了,但又不似是面前几人的声,而是郑皇贵妃在说话。
他仍觉得一腿有些钝痛,于是缓缓地靠另一条腿将自己支撑起来,不用人搀扶,自顾自地循着耳边的声音走向暖阁。
因耳边郑皇贵妃不住的说话声,加上此时脚底如腾云般的感受,皇帝自觉几乎已入幻境,只是眼前的场景仍为通往翊坤宫暖阁熟悉的石板路,黄昏已过,石板油亮之处反射出白光,他一路踩着白光直到床边,略显晃荡地坐下,慢慢歪倒在床上。
一道跟在万岁身后的太监将被褥拾掇妥当,由万岁安睡,奇怪的是万岁躺下前,口中叨叨的却是郑皇贵妃娘娘的名讳,几人都不敢言,只在一旁守着。
直到确认万岁口中不再发出任何声响,只有沉重的呼吸和鼾声,才留下两人在一旁看着,另外两人往外头复命去了。
太后正因为皇帝无礼地擅自离开感到愠怒,见两个太监出来,便停下佛珠,预备无论太监回什么话,都要借机发难。
而在一旁的皇后听到方才太后的话,又看出了太后的意图——皇长子之婚事即便定下,又岂能不由万岁决断。
因此太后交待的几句话,是为虚晃一枪,以显示万岁此刻不适,拥有话语权的就是自己。
皇后平日对太后并无任何不满,只是此时万岁分明抱恙在身,太后身为皇母,却对皇后丈夫的病情不闻不问就罢了,甚至自进了翊坤宫就一直咄咄逼人,只想着法儿地催着要皇长子这件事的结果。
这样的太后就让皇后多少有些愤愤不平,于是她轻咳一声,示意要太监看向自己,“方才我听见万岁一路走进暖阁,口中似在叙说何事,你俩可听着了?”
原本两人答一声并未听得,然后皇后自己说一声许是自己听错,一切就消停了,太后再不讲理也不至于因皇后一次耳朵听岔,而去责难两个太监。
可偏巧这俩太监偏又是耿直性子,听得了的就直说听得了,“回娘娘的话,小奴们走去暖阁时,并未闻见,但伺候万岁安睡之时,确听得万岁嘴中低语郑皇贵妃娘娘的名讳。”
“名讳?”虽知两人有些冥顽不灵,但皇后不由得还是想拉他们一把,以免去在万岁休息时还要对此二人大动干戈的一顿廷杖。
其中一人说着就跪下了,“小奴斗胆直呼郑皇贵妃娘娘名讳——即是梦境二字。”
还未等众人反应,桌上就传来“啪”的一声,“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这妖妇的名字怎又能从皇帝口中说出来。”
说着就站起身往暖阁中去,回头一个眼神示意皇长子跟上。
皇长子才从给皇帝下药未被拆穿的事情中缓过一口气,此时断不敢直直随着祖母往暖阁中再生他事,行动之中出现抗拒,言语之中亦是,“父皇、父皇此时或已睡下,稍后待他醒来,再传儿臣不迟……”
太后方才就对皇后一番举动不解,这时更想不明白为何皇长子这时都听从安排,要与自己唱反调,她对皇帝的了解亦非朝夕日月之间,而是过往数十年积累下的心知肚明——皇帝抱恙是真,可借服药金蝉脱壳也是真,此一项太后再明白不过,十岁时的课业、二十岁时的初涉朝政、三十岁的隐居后宫,无时不刻地在为自己选择一条明明将事情牢牢攥在手里,却不愿接受别人意见而迟迟不下决断的路。
如此便罢了,可唯独偏偏在那妖妃面前,这皇帝却常常显出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之状,对于这样的事,太后对郑皇贵妃的大为不满远远超过对皇帝的些许怨愤。
殊未曾想过,前朝穆宗于她亦曾有同样的对待,或又只是时日过去太多,太后一时想不起了。
见皇长子与皇后跟了两步又不再往前走了,太后眉头紧皱,实不知今日和往日到底有何不同,心想莫不是就因为这秀女郭氏的决定太过仓促?可又往深里细想,皇长子与郭氏的事最初还是皇后的提议,之后更是经皇长子认同,这才赶着往翊坤宫来。
太后全无头绪,这时也有力无心了,甩了甩袖子走回桌边,饮毕几口茶,认为此二人一定是对仍在东郊行宫的郑皇贵妃心存顾及,“今日不定下也罢,可无论如何,也勿要待到那妖妃从行宫返回,到两方非要在皇帝面前将王妃也分出个高下了,你们才知好歹。”
话已至此,皇后与皇长子也不能再只想着自己的事,要对太后有正面回应。
皇长子先说上一句顺从的话,“与那妖妃有何干系,此刻父皇一时不适,儿臣明日一早来翊坤宫请安时,再求他示下。”
皇后更通太后之意,“此时尚早,翊坤宫与储秀宫相距甚近,不如将其召来,亲眼见一见,也算不远来此处一趟。”
太后连连摆手,“罢了,有些乏了,在妖妃的宫里给皇长子采选王妃,怎么?嫌这几十年后宫太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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