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滕玉意伏在蔺承佑背上不敢抬头。
因为怕发出声响,她脸颊一直紧贴着蔺承佑的脖颈,她能隐隐感觉到,蔺承佑已然到了忍耐的边缘。
他肌肤发烫,颈上的脉搏跳得又急又快,这种燥热感仿佛能传染,连带她也跟着口干舌燥。
熬了一晌,滕玉意试图把头从蔺承佑的颈窝抬起,只要肌肤不和他的相触,或许两个人都会好受一点,结果刚一动,立刻被锁魂豸化作的软绳勒了回去。
滕玉意艰难地瞥瞥蔺承佑,锁魂豸向来只听主人的使唤,这只能是蔺承佑的指示,果见蔺承佑微侧下颌,大意是叫她别动。
顾宪本身会武功,偷情时意乱情迷,耳目自是不如平日机敏,但这不表示稍大些的动静不会惊动顾宪。
这种事当面撞破,对谁都没有好处。
捱到现在,蔺承佑已经有点捱不住了,滕玉意随便一个轻微的举动都会令他耳热心跳,再乱动,保不定两个人会一起跌下去。
好在这时候,房里终于消停了。
蔺承佑和滕玉意同时松了口气。
却听见邬莹莹娇喘着说了句什么,房里瞬即又响起细微的暧昧声响。
听着听着,蔺承佑嗤之以鼻。
一听就知道,顾宪在与邬莹莹接吻。
这回他不再是门外汉了。
他都吻过滕玉意好几回了。
这方面他很有自信,滕玉意是很喜欢被他亲吻的,不像房里,像在嘬啃什么似的——
蔺承佑被迫继续听房里的动静,表情却越来越不屑。
滕玉意因为早等得不耐烦了,也在暗暗撇嘴,眼珠子一转,却瞧见蔺承佑一脸鄙夷的样子。
咦?
她正好奇蔺承佑在不屑什么,听得圆桌吱呀一响,顾宪似乎将邬莹莹从桌上抱将起来,听脚步声,似乎又回到了床边。
蔺承佑身上好不容易松快几分,听到这响动,不禁在心里把顾宪问候了百十八遍。
还好这次两人没再继续做那事,说了一回话,顾宪穿戴好衣裳,恋恋不舍下床离去了。
静待片刻,蔺承佑确定周围并无异状,胳膊往背后一揽,将滕玉意改为搂在自己怀中,抱着她轻飘飘窜到窗扉上,侧耳听了半晌,低声在滕玉意耳边道:“去吧。”
滕玉意在蔺承佑怀里点点头。
蔺承佑固住滕玉意的腰肢把她往下放,滕玉意依照蔺承佑过去教她的招式,以一招漂亮的鹞子翻身纵入窗户。
尽管动作足够轻捷,仍惊动了屏风前的邬莹莹,邬莹莹刚要叫唤,看清是滕玉意,一下子哑住了。
滕玉意笑着负手踱过去:“上回在你房里瞧见一件好东西,觉得还不错,当时没顾上打听,回去后越想越爱,藏到哪了?
借我玩一玩。”
蔺承佑在窗外无声地笑。
也只有滕玉意做贼都做得如此理直气壮。
这哪是商量,分明是硬抢。
不过不这样做,他们不可能得到赤须翼。
顾宪为了邬莹莹罔顾人伦纲常,多半是迷恋邬莹莹的皮相,眼下这妇人容貌鲜妍用不着赤须翼,日后为了继续吸引顾宪,少不得用异宝来保持容颜。
此物当世仅一枚,邬莹莹怎肯割爱。
纵算圣人亲自向南诏国讨要赤须翼,邬莹莹多半也会谎称东西已遗失。
至于他蔺承佑瞎不瞎,与她邬莹莹又有什么相干。
滕玉意出面讨要就不一样了。
她拿住的是邬莹莹的要害,此事一旦传出去,南诏国国王为了皇室和儿子的体面,保不准会暗地里赐死邬莹莹。
到时候别说荣华富贵,连性命都保不住。
聪明人最会权衡利弊。
邬莹莹能先后得到新昌王和顾宪的眷恋,绝不可能只靠着一张漂亮脸蛋。
如他所料,邬莹莹果然连喊都不敢喊,只恶狠狠地对滕玉意说:“你把我这儿当什么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滕玉意自顾自在房里翻找,过片刻,她似乎拿到了东西,抛下一句“这是你欠我的!”
,便沿原路翻窗出来。
蔺承佑俯身一捞,稳稳将滕玉意捞入自己臂弯里,滕玉意把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物事高兴地塞入蔺承佑掌心,蔺承佑一笑,低头在滕玉意的额头亲了亲,身躯一纵,搂着她翩然跃上房檐。
半路上,滕玉意依照秘笈上所记载的法子暖好一壶酒。
蔺承佑接过酒盏,正要送服赤须翼,滕玉意心里一慌,忙又扳住蔺承佑的手:“真要吃?”
“你千辛万苦帮我弄来的,不吃岂不辜负你一片心?”
“我怕——”
蔺承佑指了指锁魂豸:“这长虫能嗅出毒邪二物,刚才它瞧过了,至少这枚赤须翼是无毒无邪的。”
“但此物并非药材,万一吃下去对你身子不好。”
“阿玉,你什么时候变得畏手畏脚了?”
滕玉意:“我——”
“巫后亲手炼制的蛊虫,自然不是寻常药材就能克化的,既然拿到了赤须翼,总要试一试的。”
“我还是——”
蔺承佑忽道:“过些日子就要大婚了,我可不想盲着眼娶你进门。”
滕玉意哑然。
蔺承佑一笑:“成亲那日,我想亲眼看着你。”
滕玉意脸一烫,蔺承佑这话,怎么听上去有点怪怪的,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凑近打量蔺承佑,蔺承佑面上若无其事,耳根却红了。
“你脸红什么?”
她好奇道。
“你靠我太近了,当心碰洒我的酒。”
蔺承佑头往后靠,口里低笑道。
滕玉意刚要开口,趁她分神之际,蔺承佑迅速服下了那枚赤须翼。
滕玉意紧张得直冒汗,勉强捱了一晌,忍不住帮蔺承佑解下布条:“如何?”
蔺承佑皱了皱眉,随即缓缓摇头。
滕玉意叹气,到了这一步,或许并不是蛊毒难解,蔺承佑本是正道中人,却因为救她强行施行邪术,这等逆天悖理之举,本就会遭天谴。
静了一晌,蔺承佑的表情反倒回归平静:“别急,没准过几天就好了。
尽人事,听天命。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的事便交给老天爷吧。”
这一等,便等到了一月后。
这样长的一段时日,赤须翼照理该发挥作用了,但蔺承佑的双目始终没有复明的迹象。
一日日的期盼,换来一次次的失望,滕玉意懊丧了几日,渐渐振作起来,她可是死过两次的人,早清楚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或许就像蔺承佑说的,尽人事就好,眼盲的是蔺承佑,他都能那样豁达,她又怎能日日嗟叹。
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为她和蔺承佑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这日傍晚,滕府空前的忙碌,前来道喜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宝钮犊车将滕府门前堵得水泄不通。
据说礼部和清虚子共同用六壬、太乙、雷公三种卦式算了好几卦,最终根据蔺承佑和滕玉意的生辰八字订下两个的好日子,一个在半年后,一个就是明日了。
滕府和成王府商量一番,一致同意将婚期定在靠前的那个日子。
日子虽紧,好在滕玉意的嫁妆是自小就开始筹备的。
滕夫人过世后,滕府的管事们依旧遵照滕夫人的安排,岁岁添置,年年积攒,经年累月下来,单是绫罗绸缎就积攒了整整十车。
打从半月前,杜夫人和杜庭兰就整日在府里帮忙操持,滕玉意自己也没闲着,每日一早起来,不是同阿爷一起清点库房里的嫁妆,就是同姨母表姐检视妆奁和款待宾客。
香象书院的同窗们都知道滕家没有主母,自从得知喜讯,那些与滕玉意交好的娘子,例如郑霜银、邓唯礼、柳四娘等人,便自发上门帮着写花贴拟单子,每日辰时结伴而来,忙到晚上用过膳才说笑着离去。
杜裕知父子也分别向国子监告了假。
滕玉意带着春绒碧螺等大丫鬟四处忙碌时,总能看到姨父和表弟步履匆匆的身影。
阿爷本就腿脚不便,每日操劳的事又多,凡有照应不到之处,一概由姨父出面代劳,绍棠为了帮忙清点各项礼单,几乎日日都窝在库房。
每到此时,滕玉意胸膛里就充塞着说不出的酸胀情绪,姨父满腹学问,一生磊落无私,却因性情太过刚直,始终未能实现自己的抱负。
前世还因为表姐和姨母相继离世,落得晚景萧疏。
绍棠虽然仍不能支应门庭,但至少不像前世那样懦弱胆小了。
这一切的转机,源自上巳节的那个晚上。
一想到此,滕玉意就愈发思念她的小涯。
每晚睡觉前,滕玉意都会在窗前供案上准备好小涯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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