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条巷子离喜鹊巷距离足有两座坊,巷子里只住了两户人家,异常冷清不说,最里头那处宅子还常年空置,但刘翁几乎每日都会来此处卖炭。
大理寺的人入内搜查,不出所料,很快就在寝房床后的一个暗洞里找到了一个漆匣。
当衙役们把东西小心翼翼捧出来时,滕玉意脸色一亮,这可是她第一次帮蔺承佑破案。
衙役刚要擦拭漆盒,蔺承佑却道:“慢——”
锁魂豸爬上圆桌,确认漆盒并未暗藏暗器和毒—药,蔺承佑这才令衙役打开漆盒。
里头果然放着秘笈和钥匙。
翻开秘笈看了看,上头记载着藏矿处的具体山头,以及如何提炼和制作这种暗器的秘法,至于那把钥匙,想必就能打开藏矿之处的密钥了。
蔺承佑在掌心掂了掂那把钥匙,摘下腰间的金鱼袋递给身边衙役:“给宫里送信,说去年在坊间售卖银丝武器的那帮大鱼落网了,让北衙派百名金吾卫来此处,接下来数日,需日夜在附近蛰伏,除此之外,在座的几位大哥最近也不能离开朝廷的监视。”
陈司直和衙役们心知事关重大,忙应了。
滕玉意看着漆盒,对蔺承佑说:“里头还有几本书。”
衙役们小心翼翼取出,却是一些记录南诏国巫蛊之术的秘笈。
听说南诏国百年前出过一位很出名的巫后,最善用蛊虫害人,凡是巫后下的蛊,极少有人能破解。
匣子里这些残本想是刘翁等人在南诏国贩货时无意中搜集到的,因为代远年湮,大部分都已破旧不堪。
衙役们正要将其原样放回去,滕玉意一瞥之下,忽道:“绝情蛊?”
蔺承佑一怔,绝情蛊虽出自道家大道之手,历来却被称为“蛊”,原因自是那位不争散人虽然用的是五行阴阳术,引子和载体却是用的南诏国巫后的蛊虫。
可惜不争散人去世多年,南诏国巫后也早已成了一堆枯骨,是以师公苦求多年,一直没能找到破解之法。
滕玉意也想到了这一点,忙取出那本旧书拍了拍扉页上的灰,是后人的手抄本,面上虽破,里头字迹倒是清晰。
翻开第一页,上写着:【靡不有始,鲜克有终。
情之一字,乱人心魂,凡动情之人,心眼皆盲。
捣其心,毁其目,瞎瞎瞎。
】
疯疯癫癫的,透着一股冰冷的恨意。
滕玉意皱了皱眉,顺势将这句话念了出来。
蔺承佑略一思索,忙道:“陈司直,这本书可能我得拿回去一用,请你们先过目一遍,确定无误,便请登记到证物簿上。”
回去的路上,滕玉意在车里磕磕巴巴为蔺承佑读那本秘笈,上头有太多蛊术之类的术语,她现在只能算粗通道术,读起来难免觉得深奥。
犊车都要到成王府了,她才勉勉强强将整本秘笈读完。
“如何?”
滕玉意放下那本书,紧张地望着蔺承佑。
蔺承佑脸色很难看,这本书应该是当年那位南诏国巫后炼制绝情蛊时留下的,记录之人大概是某位误闯南诏国巫蛊之地的中原道人。
书上写得很明白,若无奇药相克,这蛊虫会一直附在男子体内,怪不得他和滕玉意亲吻后依旧无法复明。
不争散人只是在蛊虫外套了个道家的虚壳,道家那套阴阳相济的心法根本无法克化,成亲也未必管用。
书上倒是写明了奇药是什么,这东西有名有姓,最初是由巫后保管,但据他所知,此物早已失传了。
假如找不到那枚奇药,就意味着他一辈子都无法复明……
为了宽慰滕玉意,他笑了笑道:“上头写了解蛊的法子,只要吃下一枚奇药,我眼睛就能复明了。”
滕玉意一滞,闹了半天必须要吃药才成,也就是说不争散人把他们所有人都耍了,她忍下心里那口恶气:“是上头所说的‘力根遥’么?
那是何物?”
蔺承佑:“南诏国语。
意思是南诏国的异宝赤须翼。”
“赤须翼?”
自小滕玉意也见过不少世间奇珍,但从未听说过这种宝物。
“是南诏国当地一种昆虫化作的结晶,约有上万年之久,夜间能照明,佩戴在脖颈上有驻颜美肌之效。
据说南诏国皇室就庋藏着一枚,但多年前就已失传了。
欸,你别丧气,只要我想搜罗,这世上就没有我找不到的东西。”
但蔺承佑心里知道,这话不过是安慰滕玉意罢了,失传已久的宝贝,哪有那么容易找。
等到找到的那一日,他和阿玉说不定都三四十岁了,整整数十年,眼看要在黑暗中度过了。
心里这样想,却很快打起精神:“天太晚了,先回府里用晚膳,待会到青云观把这本书给师公瞧瞧——”
滕玉意却冷不丁说:“等等,我知道这宝贝在何处。”
蔺承佑奇道:“何处?”
滕玉意一笑,掀开车帘让车夫改道:“麻烦去靖恭坊的华阳巷。”
华阳巷一座精致宅邸。
蔺承佑张开双臂,像一只俊鹘那样趴在后窗和房檐的中间。
滕玉意则趴在他背上。
这姿势坚持久了,对常人来说无异于酷刑,对蔺承佑来说却是如吃饭睡觉一般轻松,但他额头上仍沁出了汗珠,不为别的,只为耳畔能清清楚楚听到房里的动静。
原来赤须翼并未失传,而是藏在新昌王的遗孀邬莹莹手里。
来时路上滕玉意向他保证,只要她开口,邬莹莹绝对会乖乖把这世间异宝交给她。
又叮嘱他到时候千万别露面,这事交给她一个人来办就成。
一旦他出面,这件事就会牵涉到两国的朝堂和外交了。
当时他还笑问缘故,现在知道原因了。
顾宪这厮,正和自己的婶婶邬莹莹翻云覆雨。
滕玉意为了要挟邬莹莹,专程盯了邬莹莹两个月,本想捉住邬莹莹别的把柄,却意外发现邬莹莹和顾宪有私,等到证据搜集得差不多了,滕玉意认为时机已成熟,某一晚便让程伯等人在宅子周围安排一番,她自己则用他教她的心法屏息猫在壁橱后。
换言之,那晚顾宪和邬莹莹偷情时,滕玉意全程在房里待着。
碰巧那一阵他在淮西道打彭震,怎能料到滕玉意在长安也没闲着。
他早就知道滕玉意不守规矩,但没想到这小坏蛋连这种事也能……
蔺承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等他回过神,房里仍在响。
都快一个时辰了,顾宪和邬莹莹仍未消停。
他也是今晚才知道,这种事原来有这么多花样。
蔺承佑心跳如鼓,身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这种滋味,比平日打几场架都累。
有完没完了?
再这样下去,他都快支撑不住了。
滕玉意趴在蔺承佑身上,没比蔺承佑好到哪去。
脸烧得像炭,心跳也震耳欲聋,谁能想到今晚一来就撞见顾宪来找邬莹莹。
大约是即将启程回南诏国怕日后没机会偷情,顾宪和邬莹莹这回比上次折腾得久多了。
蔺承佑虽然始终没吭声,但看上去比她还要难受,除了那块朱红布条,脸上哪都是汗。
汗珠正顺着他的太阳穴,缓缓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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