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声,迎面跑来两个小身影。
其中一个因为跑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蔺承佑的膝前,宋俭眉头一皱,伸臂就要将那孩子拎起,蔺承佑却扣住孩子的肩膀。
他半蹲下来看看眼前的孩子,转头又看看旁边那个,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约莫五六岁,身上裹着上等绫罗,模样也标致,心知是宋俭和大姜氏所生的那对龙凤儿,便笑道:“你是宋大哥的大郎吧。”
宋大郎一心要扑到阿爷怀里去,怎知被蔺承佑给挟持住了,他急于挣脱,一边扭动一边嗔怨:“放开我,我要找阿爷。”
宋俭在旁厉斥道:“放肆——”
“不妨事。”
蔺承佑笑着从怀里取了一小包梅花糖,这糖阿芝爱吃,他办案时在西市看见,就顺手买了一包,本想回宫的时候带给阿芝吃,趁这机会就把糖递给两个孩子,“今晚来得仓促,也没给两位子侄带什么东西。
这糖还不赖,拿着跟妹妹一起吃吧。”
说着摸了摸宋大郎的小脑袋。
兄妹俩歪头望了蔺承佑一回,想起平日见过这笑容满面的俊美少年,一下子觉得亲切起来,又将圆溜溜的眼睛朝父亲一溜,看出父亲并不反对,这才斯斯文文道了谢,高兴地把糖接过来。
随即跑到宋俭面前,一把抱住阿爷的腿说:“阿爷你忙完了吗,带我和妹妹睡觉。”
小女孩也冲宋俭张开双臂:“阿爷,抱抱儿。”
宋俭不防被一双儿女抱住了腿,无奈之下,只好弯腰将女儿抱到怀里,同时牵起大郎的手,苦笑着对蔺承佑道:“让世子见笑了。”
蔺承佑和严司直出了府,严司直疑惑地说:“孩子睡觉前总是要寻阿娘的,小姜氏说起来也算是两个孩子的亲姨母,姨母死了,为何不见两个孩子念叨姨母?”
蔺承佑翻身上了马,想了想说:“小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装腔作势,不去寻小姜氏,要么他们一时想不起她,要么平日就不喜小姜氏。
不亲近,自然就不会念叨和找寻了。”
严司直又道:“刚才问话时,那个陈三姑分明想起了什么,可她只推说不知,也不知这老妇在顾虑什么。”
蔺承佑道:“她是小姜氏的贴身婆子,每日与小姜氏相处的时辰与宋俭还多,小姜氏的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她。
刚才那番话够她担惊受怕一晚上了,不急,且让她好好想想,我猜顶多到明早,她就会设法来大理寺找我的。”
严司直眉头一松,笑着叹口气道:“还是蔺评事有法子。
时辰甚晚了,我们还要去找郑仆射吗——”
话音未落,蔺承佑扬鞭一甩,驱使马儿化作一道疾风向夜色中奔去。
“当然要去了,时辰可不等人。”
郑府。
大管事听说是蔺承佑来了,急急忙忙迎出来,亲自给蔺承佑上了茶,和颜悦色道:“小世子来得不巧,老爷近日既要忙朝中事,又要操持大公子与武大娘订亲之事,不慎染了风寒,今晚不便见客。”
蔺承佑笑着放下茶盏:“碰巧我也懂些歧黄之术,要不我来替郑公把把脉吧,若是还不济,我亲自去尚药局替郑公找余奉御。”
一边说一边径直穿过中堂往里走。
大管事一下子慌了神,只要这位小世子愿意,随时都可以把郑府房顶捅出个大窟窿。
他慌忙追上去,同时示意仆从们赶快去给郑仆射送话,蔺承佑哪管大管事聒噪,负着手旁若无人穿过游廊。
严司直才喝上一口茶,见状只好撩袍追上去。
到了外书房门口,就见郑仆射从院子里出来了。
郑仆射边走边抬手整理衣冠,模样多少有些狼狈,望见蔺承佑,他咳嗽了两声,绷着脸说:“世子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蔺承佑正色行了个礼:“晚辈来得唐突,还望郑公莫要怪责。
一来是给郑公请安,二来顺便打听几件事。
郑公要是不允我们进去,我们只好在这打听了。”
郑仆射觑着蔺承佑,既不吭声也不挪步,对峙一晌,到底败下阵来,重重叹了口气,率先回身往里走:“进来说吧。”
入内后,蔺承佑一贯随意,严司直却不由得拘谨了几分,郑仆射既是当今宰执,也是荥阳名门郑氏的后人,当年举进士出身,制举又是天下第一,文章有名于时,门生遍及天下。
即便已经年过五十,郑仆射仍旧身姿笔挺,发言清雅,这样的人坐在席前,难免会让人觉得局促。
待管事告退,蔺承佑开门见山道:“舒丽娘的死因可能另有隐情,深夜过来叨扰杜公,是想打听舒丽娘近日可有什么异常之举。”
郑仆射老脸一红,下意识朝廊下看了看,眼看管事已经把人全都清走了,料定这些话传不到夫人耳朵里,瞬即又佯装从容道:“她……”
忍不住清清嗓子,思索半晌,脸上慢慢浮现一抹哀戚之色:“近日没见她有什么异样。
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新线索,为何这样问?”
蔺承佑望一眼郑仆射,干脆照直说:“我们现在怀疑凶徒过去可能认识舒丽娘,想问杜公,舒丽娘过去在华州可曾与人结过怨,最近一个月又去过何处,可曾碰见了什么人?”
郑仆射面色凝重了几分:“丽娘性子甚好,没听说她与人结过怨,她本就深居简出,怀孕后更是极少出门,最近一月我忙着政务也……甚少去探望她,只知道她在上巳节那日去曲江池畔祓禊祈福,回来后只说好玩,在那之后好像没再出过门了。”
蔺承佑显然对这个答案极不满意,笑了笑道:“劳烦你老人家再好好想想。”
郑仆射不安地捋了捋须,琢磨片刻,忽又道:“对了,有一日我到春安巷,听丽娘与下人们抱怨,说腰腹渐粗,裙衫都快穿不下了,嫌裁缝带上门的布料不够好,要去西市挑些好布料做衣裳。”
严司直一愣,西市。
蔺承佑问:“哪家铺子?
舒丽娘当日可去过了?”
郑仆射:“事后我并未过问。”
“这是哪一日的事?”
“月初,记得就是上巳节前后。”
看来只能把舒丽娘身边的下人再重新找来问一问了。
“除了这几处,舒丽娘可还去过何处,或说过自己看到了某位故人?”
“最近这一月……”郑仆射沉吟许久,“实在想不起来旁的了,倒是上月记得她说过某处的花开得甚好,看意思想出门赏花,想来并未去成,因为事后没再听她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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