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里送。
“礼已经选好了,为何还发愁?”
“还有一个人的礼没选好。”
“谁?”
“成王世子。”
滕玉意没敢提小涯最终用的是蔺承佑的浴汤,只说:“彩凤楼那次要不是蔺承佑帮着除妖,我的小命估计早就搭在尸邪手里了,上次阿爷就交代程伯备厚礼预备亲自答谢,结果赶上国丈寿辰又耽搁了,今晚程伯倒是把东西备妥了,但阿姐你也知道的,寻常的物件蔺承佑未必能瞧得上。
若是送些实用之物吧,我们又对蔺承佑的喜恶一概不知。”
滕玉意叹了口气。
杜庭兰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日在房里嘀咕送礼的事,她忙帮着妹妹出主意:“想来送酒总不会出错,要不送些你从扬州带来的江南名酝?”
滕玉意摇头:“我平时喝的石冻春,宫里也都有。”
杜庭兰想了想:“京中贵要子弟无有不爱打马毬的,要不送些骑具?”
滕玉意眼睛微亮:“程伯,府里可有上等的马鞍?”
程伯苦笑:“府里上等的马鞍现只有两具,一具玛瑙镶金玉,贵重倒是够贵重,却不算稀罕,长安少说有三位王公大臣用这马鞍。
另一具镶满了珍珠,只能给女子骑用。”
滕玉意直皱眉头:“看来只能去马辔行寻一寻了……”
程伯忽然一顿:“有样东西或可拿来一用,就是麻烦些。”
滕玉意和杜庭兰对视一眼:“这话怎么说?
“
程伯去库房里把东西带来,两人一看就明白了。
那是一大块罕见的紫玉,色如玛瑙,微红光莹。
“这是当年老爷击退吐蕃时圣人赏的,老爷本想拿来做马鞍,又觉得太过奢僭,让老奴放在库房里,后来一直没舍得取用。”
滕玉意和杜庭兰绕着桌子啧啧称奇,玉是好玉,难得形状和大小正适合做马鞍,而且白玉易得,紫玉却罕见,这样大的一块,更是少之又少。
滕玉意停下来想了想,隐约记起蔺承佑骑的是匹白马,白马配紫玉鞍,算是别具一格了。
“就是它了!”
滕玉意拍案定板,“去找个好工匠来,三日内给我做成送来,紫玉本身足够漂亮,不必再添缀花里胡哨的珊瑚玛瑙了。”
程伯笑着说:“再好的工匠也需十天半月的。
听说成王世子的生辰就是下月,只要在那之前送出去就来得及。”
滕玉意摆摆手:“这礼只是为了还人情,蔺承佑的生辰我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程伯,你明早就去找长安最好的工匠,尽早把东西做好送来。”
安排完送礼的事,姐妹俩回房歇下了。
睡到半夜,滕玉意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动静吵醒了,她困倦极了,陷在床褥里死活醒不来,等她意识到是腕子上的铃铛响,乍然睁开眼睛。
“叮铃铃、叮铃铃……”铃铛们懒洋洋的,碰撞得并不凶,然而上回的经历早已烙印在滕玉意的心底深处,因此一下子就将她吵醒了。
她心头猛跳,玄音铃不会无故示警,看样子有邪祟来了,慌乱中掀开帘幔,卧窗外月光清冷,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铃铛忽又响了几下,滕玉意胆战心惊扭头看,阿姐眉头轻蹙,俨然也要被铃声吵醒了。
不知这邪祟是冲她来的还是冲阿姐来的,照以往经历来看,八成是冲她来的,阿姐不懂道术,别被她给连累了。
滕玉意悄悄从枕下取出小涯剑,好在铃铛吵得不凶,她安慰自己,谅也不是什么大怪,她既有小涯又有上回绝圣弃智给她的符箓,没准很快能把对方驱走。
剑身有点发烫,显然小涯也察觉了。
她屏住呼吸横过床榻,披上披风站在床畔张望,窗纱上幽篁浮动,夜风分明不弱,可庭院里像笼了一层幕布似的,半点动静也听不见。
莫非那东西来头不小?
滕玉意踟蹰起来,忽觉掌心里的铃铛滚得越来越凶,眼看要捂不住了,她咬了咬牙,横下心走到门边拉开门,一出门就打了个冷颤,外头竟冷得像寒冬。
她胸口隆隆乱跳,懊悔身上只披了件薄披风,一面握着剑凝神辨认庭中景象,一面扬声喊人。
就在此时,风里灌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阑干前飞快跑过一个幼小的身影,没等滕玉意看清那是何物,黑影就猛地朝她撞过来。
滕玉意情急之下往前一刺,那东西一霎儿就消失了,没等她松一口气,身侧又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她扭头一望,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蔺承佑在宫里待到傍晚才出来,淳安郡王和太子与蔺承佑同行。
三人说笑着出了宫,在建福门外遇到了顾宪,顾宪带着一众扈从,正要回鸿胪寺的上宾舍。
顾宪听说三人要回成王府,便说:“南诏国的老臣进京送贡品,顺便给我带了些美酒,今晚我来做东,请几位殿下品品我们南诏国的酒如何。”
太子说:“妙极。”
淳安郡王开了腔:“时辰不早了,你们鸿胪寺太远,不如去阿大府里闹腾一下。”
蔺承佑笑道:“求之不得,我府里只我一个人,我正嫌冷清得慌,那就走吧。”
一行人路过大理寺时,蔺承佑翻身下马。
三人在马上看着他:“要做什么?”
“我进去打听一桩案子,皇叔,你们先回府,我稍后就来。”
蔺承佑记挂着陈二娘说的那个故事,径自入了内。
当晚正是严司直当值,见了蔺承佑有些惊讶:“蔺评事这么晚来?”
蔺承佑就把同州府的那件奇案说了。
严司直吃了一惊:“没听说。
世子,这案子你从哪听来的?”
蔺承佑有些疑惑,莫非陈家小娘子记错了?
他仰头看书架,上头摆放着各府递上来的案卷,通常只有当地破不了的疑案诡案,才会提交到大理寺来。
兴许案发地不在同州。
“近日别的州府可有孕妇横死的案子?”
蔺承佑目光在架上游移。
严司直摇头:“近三月各地呈上来的疑案我都誊录过了,没见过这等怪案。
蔺评事,剖腹取胎虽说残忍,但如果受害人只有那对夫妻,算不上什么大案,当地州府怕落个‘吏治无能’的名声,未必会呈送上来。”
蔺承佑随手取下一份卷宗,想了想又合上卷宗,笑道:“罢了,没准只是以讹传讹,回头我再去同州人聚居的客栈打听打听。
今晚不叨扰严大哥办公了,先走了。”
说着出了大理寺,把宽奴叫到跟前:“我让你们核实胡季真出事前的行踪,这几日可都核实过了?”
宽奴把马鞭递给蔺承佑,很利索地答道:“三月二十那日国子监不上学,胡季真卯时就出了门,他与三位友人结伴赶到慈恩寺赏桃花,晌午就在寺里用的素膳。
“从寺里出来时已是未时初,胡季真依旧与三位好友同行,四人一直走到醴泉坊才分道而行,当时大约是未时末。
醴泉坊离义宁坊只隔一条街,胡季真又骑着马,他要是径直回府,用不了一炷香的工夫就能到家。
可胡季真回到胡府已是申时末,而且一回府就发了病,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蔺承佑说:“这个我已经知道了,从未时末与三位友人分手,到申时末回家,胡季真足足有两个时辰行踪不明。
我要你们打听胡季真近日可提起过要找卢兆安,可都打听清楚了?”
“胡府下人从没听见公子提过卢兆安这人,倒是那几位友人听到过几次,那次是进士发榜,胡公子与友人讨论过卢兆安的诗,言语间推崇备至,有一回还说要去拜谒卢进士。
可后来突然就不再提了,偶尔在某些诗会见了卢兆安,胡公子也从不上前见礼,友人们还觉得奇怪,因为胡季真最是谦和稳重,如此失礼是少有的事。”
蔺承佑讽刺地笑了笑,胡季真是个率真的人,一旦心存厌恶,自然无法再作出恭敬的模样。
他开口道:“卢兆安现租住在普宁坊的一座老宅里,出事的那天,卢兆安自称在修祥坊的英国公府赴宴,无论是普宁坊还是修祥坊,都与义宁坊只隔一条大街,宴会上人多眼杂,卢兆安要是中途离开去见胡季真,很快就能回来。
这些日子你们一直在盯梢卢兆安,可见他席间离开过英国公府?”
宽奴:“那日我们在英国公府前门和后门都留了人,但英国公早年行军打仗养成了一些怪毛病,花园里凿了不少暗门供人出入,客人要掩人耳目出府,不算什么难事。
除非把英国公府外头全都包起来,否则没法盯牢每一个角落,小人们怕被英国公府的人察觉,所以——”
“所以是不知道了?”
宽奴忙说:“英国公府里头有下人专门看管暗门,只要有人开启暗门,瞒不过英国公府,小的已经去找英国公府的管事了,明日就能有消息了。”
蔺承佑翻身上马:“这还差不多。”
宽奴一脸严肃:“世子,你上门瞧过胡公子,他究竟是撞邪还是被下毒了?
照我看,像是活活吓病的。”
蔺承佑皱眉道:“少了一魂一魄,就算醒来也会变成个痴儿。”
宽奴愣了愣:“那不是同那位被树妖缠身的安国公夫人一样?”
安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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