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又跟霍丘学了不少招数,爬墙完全不在话下。
攀到墙头坐直身子,她迅速朝四下里一看,居然一个人也没有,莫非端福方才为了避人躲开了?
正犹豫着是跳下去还是翻墙回去,就听不远处有脚步声走来,是个男人,而且只有独自一人。
滕玉意二话不说就要往回跳,那人却冷不丁叫了一声:“王公子。”
滕玉意身子一晃险些没掉下去,竟是蔺承佑。
她坐稳身子扭头朝下看,就见蔺承佑在巷中负手仰头望着她。
她心中惊疑不定,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世子?”
蔺承佑笑了一下:“你在找端福么?”
滕玉意想了想,干脆跳入巷子里:“世子瞧见端福了?
我有事要找他,哪知各处都落了钥,婢女送不出话又不会爬墙,只好我自己来了。”
蔺承佑懒洋洋举起一样东西:“你在等它吧?”
滕玉意怔了怔,蔺承佑手里的是一罐水囊,而且他似乎为了证实她心中的猜测,还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水囊。
滕玉意听到水声晃动,脸蓦然一红。
“你——”
“这是皇叔的浴汤。”
蔺承佑一哂,“下午你让端福潜进飞逸阁,原来是为了偷浴汤,偷了我的还不够,连皇叔的浴汤都骗。”
滕玉意窘得无地自容,左右瞄了两眼,打着哈哈笑起来,然而从脸颊到脖颈,皮肤几乎一霎儿就变红了,被月光一照,活像染了胭脂似的。
蔺承佑睨了几眼,莫名觉得眼熟,咦,她身上穿的布料竟跟他白日那件襴袍一模一样。
他挪开视线:“你一个小娘子,弄这么多男人的浴汤做什么?
别告诉我是为了好玩,啧,我都替你臊得慌。”
滕玉意原本还想好好解释解释,被他毫不留情指责一通,愈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瞪他一眼道:“当然是为了办正事,缘故么,下午我已经跟世子说明了,怎奈世子不信。”
蔺承佑抱起了胳膊:“为了供养你那把剑?
剑里的器灵说的?”
滕玉意没吭声。
蔺承佑讥讽道:“你就不会好好同我说么,非要偷我的浴汤?”
滕玉意奇道:“如果我好好同世子说,世子就会把浴汤给我?”
蔺承佑一噎,他见过无数道家至宝,头一回听说要男人浴汤供奉的,假如滕玉意照直同他说,他定会因为觉得荒谬断然回绝。
他呵了一声:“滕杜两家那么多男人,为何偏要偷旁人的?”
“因为只有你们的浴汤才算胎息羽化水,旁人的浴汤会损坏我这剑的灵力。”
“又是剑里的器灵说的?”
蔺承佑哼笑一声,“行吧,你既然偷到了我的,为何还要找皇叔讨要?”
滕玉意:“下午世子在温泉池里沐浴,水里不小心掺杂了旁人的浴汤,器灵不肯洗。”
好个矫情的器灵。
蔺承佑只要想到滕玉意又一次暗算他,气就不打一出来。
她假装在他面前绊倒,暗中却把一整囊的蒲桃酒洒到他身上。
滕玉意瞧他一眼,低头行礼道:“我不该令人偷世子的浴汤,这是我的不是,我自愿向世子赔罪。
我这剑刚从彩凤楼回来就不行了,事情来得太急,我也想直接跟世子讨要,可是又……又……实在说不出口。
我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蔺承佑一哼,说得好可怜见。
滕玉意把小涯剑取出来给他瞧:“世子瞧瞧吧,我的剑灵快要死了。”
蔺承佑:“器灵死不了,充其量灵力大幅减弱。”
滕玉意一愣,死不了么?
她没好气地说:“世子手边的法器数不胜数,损坏一两件对你而言算不了什么,可是小涯剑既然认了我做主人,我就得好好护着他,在我手里别说损坏灵力,渴一点累一点都是不成的。”
蔺承佑摸摸耳朵,自从与她打交道,没少见识她身上这股轴劲,对身边的人和物看得极重,简直比他还要护短。
滕玉意说完那番话,理直气壮向蔺承佑摊开手:“世子问完了吧?
淳安郡王既然已经把浴汤给我姨父了,这东西就是我的了,世子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吗。”
蔺承佑没吭声,话是问完了,看她手中黯淡的剑光,的确也撑不了多久了。
然而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滕玉意令人偷他的浴汤,却让姨父当面向皇叔讨要浴汤,莫非她之前就打听过皇叔的为人?
所以确定皇叔一定会给?
想当面问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又觉得好像没必要。
而且,他一想到滕玉意用皇叔的浴汤泡她的贴身小剑,心里就说不出的古怪。
罢了,先把这法器救“活”再说,至于她又一次暗算他的事,稍后再跟她清算。
他把水囊递给她:“拿着吧。”
“多谢世子。”
滕玉意高兴地伸手去接,谁知还未接到手中,水囊就摔倒了地上,瓶盖一松,囊中的浴汤瞬间淌了一地。
滕玉意一呆,急忙蹲下来去捡,可终究迟了一步,囊中的水很快只剩个底了。
滕玉意抓着水囊看了一晌,再抬头时,杏圆的眼睛里已然有了泪花。
“蔺承佑!”
她咬牙切齿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蔺承佑望着水囊发怔,鬼知道他刚才在想什么,居然没拿稳水囊,眼看滕玉意一下子气哭了,他竟有些无奈,以他的身手,要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别说滕玉意不会相信,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滕玉意气得脸都白了,依她看,蔺承佑就是故意的,这样做无非气她下午暗算过他,但她如果能当面讨要来浴汤,何至于出此下策。
看样子小涯的灵力是救不了了,即便小老头活着,也会变成一件毫无法力的废品。
她心中恨得不行,亏她前几日还觉得蔺承佑是好人。
错,此人何止性情嚣张,简直可恶至极!
“蔺承佑——”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胸膛剧烈起伏着,要不是尚存最后一丝理智,真想抓花他的脸。
蔺承佑像是猛然回过了神:“我的浴汤是不是也能用?”
滕玉意眼睫上还挂满泪珠,怒容却一滞。
“我赔你就是了。
不能要温泉池里的,只能要浴斛里的对不对?”
滕玉意喜出望外,哪还顾得上生气,忙含泪点点头:“是的,不过得快点。”
“你在此处等着,我先前做了安排,短时辰内不会有人来此巡查,我稍后就来。”
蔺承佑边说边向后退了几步,一个鹞子翻身,身影消失在屋檐上。
滕玉意望着空荡荡的窄巷,心里七上八下,蔺承佑真愿意把浴汤给她吗,不会又打算坑她吧。
而且来了这么久,一直没看见端福,她满腹疑团,在原地干等了一会,唯恐被人撞见,翻墙回到月明楼的院墙里,直到再次听到脚步声,才把脑袋探出墙角,确定是蔺承佑,她悄悄从墙上跳下来。
蔺承佑换了衣裳,鬓角还是湿漉漉的,脸上挂着水珠,眉目精致绝伦,一从屋檐上跳下,就冲滕玉意招手:“你身手不行,翻墙当心水洒出来,就在这儿供奉吧。”
滕玉意看他手中端着一个酒瓮,足足比淳安郡王的水囊大上一倍,到了他跟前,还没开口说话,先闻到他身上清馥的香气,似竹非竹,清幽绝俗,自小她也算见过不少名贵香料,从没闻过这样好闻的澡豆。
蔺承佑揭开瓮盖,里头盛着一大瓮清透的水,滕玉意闻了闻,汤的香味与蔺承佑身上的澡豆香味一致,果真是他的浴汤。
蔺承佑把瓮身放到地上,汤面受震,泛起一团团细小的涟漪。
两人对着浴汤,都有些不自在,末了还是蔺承佑脸皮更厚,主动开口说:“把剑放进去吧。”
滕玉意嗯了一声,拔剑出鞘,小心翼翼把剑没入汤中。
等了片刻,小涯剑毫无动静,蔺承佑狐疑地说:“器灵怎么跟你说的?
是这样供奉的么?”
滕玉意思忖道:“小涯只说要用胎息羽化水洗身子,论理泡进去就可以了。”
话音未落,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只一个错眼,小老头就从剑里钻出来了。
“哟吼!”
小涯欢快地搅动浴汤,“哇哇哇哇哇哇!太舒服啦!”
他边说边往水里猛地一钻,旋即又探出身子,原本青灰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又红又亮。
“咦嘻嘻!哦吼吼!好舒服,真痛快!”
小涯舀了大把浴汤使劲搓自己胸膛,口中怪笑声不断。
“这汤真香,嘻嘻嘻嘻嘻,老夫从来没有泡过这般正宗的胎息羽化水,蔺承佑,你小子不错!你好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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