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书生模样的人逃窜而来,卢兆安冲在最前头,狼狈不堪呼哧有声,后头便是胡生,看样子也使出了吃奶的劲,紧随在他们后面的,便是“顾宪”三个。
卢兆安前脚迈进耳房,“顾宪”后脚已经追袭到了胡生背后,卢兆安扭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进来两手把住了房门,欲将胡生和邪祟一起关在门外。
胡生双眼睁大:“卢前辈!”
卢兆安咬了咬牙,再不关门连他也要遭殃,怪就怪胡生自己跑得慢,于是二话不说要掩上门,孰料有人在他屁股后踹了一脚,一下子把他踹回了花厅。
卢兆安跌倒时惊愕回头看,耳室里幽暗若漆,竟不知是谁踹的他,只记得逃命时匆匆一瞥,门口恍惚站着个小娘子,可是那一脚委实太快,都没看清对方是谁。
容不得他再爬起来,衣领猛地一紧,有人把他整个人大力掼到了地上,而那头的胡生,也被“刘茂”捉住了。
胡生哀嚎一声,明明就差一步就能跑进去了,却被卢公子挡在外头,看来逃不掉了,一定会血溅三尺。
忽然从耳房里掷过来一个纸团,一下子砸中了“刘茂”的头冠,“刘茂”表情微变,缓缓松开了手。
紧接着有人跑过来,把胡生往腋下一夹跑入耳房。
“滕娘子这法子好,邪物似乎很怕这符箓卷成的纸团。”
胡生不由喜出望外,救他的是常统领。
常统领一救回胡生,就把房门掩上了,哪知房里又有人战战兢兢道:“等一等,卢公子好像被关在外头了。”
“卢公子?
他不是比胡公子先进来吗?”
“像是跑得太急没站稳,不小心又摔了出去。”
常统领一愕,放下胡生道:“那我再出去看看。
我身上的符箓都给了人,滕娘子可还有符箓?”
滕玉意在杜庭兰掌心里笔划道:没了。
杜庭兰心知这未必是真话,方才的事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瞧在眼里,卢兆安正是被阿玉给踹出去的,阿玉又怎肯把符箓拿出来给卢兆安用。
滕玉意又在杜庭兰手心里飞快写道:千万别出去。
杜庭兰咬了咬唇,阿玉这是要常统领保重自己,不必管卢兆安的死活。
她清清嗓子,试着劝说常统领:“常统领,那‘女鬼’在花厅里,那三个人又像是中了邪,你这时独自出去未必救得了人,没准自己会受伤,横竖世子快回来了,不如再等一等。”
常嵘正有此虑,如果连他也被羁困,郡主这边就群龙无首了,但若是不救卢兆安,传出去难免损及成王府的名声。
因此明知出去必定损兵折将,为着“仁义”二字,也不能坐视不管。
他想了想,将符箓贴到刀刃上:“无妨,今晚这境况不算太糟,好歹滕娘子身上带了青云观的符箓,只要把这符箓贴在刃上,不怕不能全身而退。”
他早年跟在成王夫妇身边,经历过不少惊心动魄的异事,虽说近年来长安城太平无虞,但老道长和小世子却从来没闲下来过。
说起小世子,简直如魔星降世,满长安的小儿郎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淘气,偏偏清虚子道长对徒孙爱如珍宝,恨不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世子白日在道观学书符幻变,回府后也不闲着,不是捉些小鬼小妖来玩,就是在府中挖地掘鼠,光自己一个人玩还不够,还逼着下人跟他一起玩,下人们躲不过去,整天叫苦不迭。
常统领这些年看得多了,也算懂些玄术上的皮毛,他把符箓黏于刀刃上,倾身到门壁后细听,花厅里先还能听见卢兆安的哀嚎声,刹那间就旷静下来,他猜卢兆安已经落入了怪物手中,再不出去相救就来不及了。
正要拉开门,门外忽然响起了指甲划过的诡异声响。
众人又惊又怕,那东西又来了!耳房门上不是贴满了符箓么,那东西竟一点都不惧?
“哒哒哒”,“哒哒哒”,不知谁的牙齿打起颤来,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漫过了众人的头顶,有几位胆怯的小娘子不堪忍受这份煎熬,摇摇晃晃晕了过去。
常嵘终于意识到情况有多糟,沉声道:“别再出去查探了,这东西分明在诱惑我们出去,现在只能死守在房中,能捱一刻是一刻。”
诸人瑟缩着挨在一起:“对对对,门上有符箓,女鬼应该闯不进来吧。
我们别在房里别妄动,熬到世子回来就好了。”
“快,谁还有符,都交出来一起贴上。”
房里的人纷纷交出手中的符箓,不一会就将门缝和小窗都给堵上了。
房门乃是柏材所制,极为厚重硬实,然而两扇门上,却各自有一小框障着纱幔,门缝也大,足可探入一指。
不知何处刮来一阵冷风,门前忽然变得阴冷起来。
滕玉意一个劲地冒冷汗,没用的,这符箓只能挡得住“顾宪”之流,却根本奈何不了尸邪,它之所以迟迟不进来,无非是想多折磨折磨他们。
从成王府陷入黑暗那一刻起,大伙的意志便一点一点被摧毁,瞧他们现在的状况,多么像被圈禁在一起的笼鸟。
尸邪在笼外逗弄他们,玩累了故意停下手,让笼中的人误以为自己逃出去了,但只要跑出去就会发现,他们不过是逃进一个更大的笼子而已。
估计对尸邪而言,整晚唯一的意外就是顾宪,他带着夜明珠,有光就意味着勇气,尸邪不想让人们看清自身的环境,便率先控制了顾宪的心智。
她咬了咬牙,难怪小涯对尸邪如此忌惮,这东西虽然是少女模样,却比世间最恶的邪魔还要难缠,小涯方才放弃示警,怕是已经猜到了现在的处境。
她拔出小涯剑,在杜庭兰手中写道:让常统领护住我。
杜庭兰仔细琢磨一番,低声对常统领道:“阿妹说她有办法对付怪物,但请常统领一定要护住她,无论她做什么,都别阻拦她。”
常嵘疑窦丛生,这话什么意思?
转念一想,连符箓是这位滕娘子拿出来的,料着有些真本领,便应了。
门外的动静陡然大了起来,那少女像是有点不耐烦了,长指甲先四处抓挠一番,接着探入门缝,像小孩玩捉迷藏似的,一下一下拨弄里头的符纸。
滕玉意再不迟疑,把剑插入门缝。
房里的人吓得抱成一团,黑暗中待久了,五感变得空前敏锐,隐约瞧见滕玉意的动作,慌忙拦道:“滕娘子,你这是要做何?”
滕玉意顾不上与众人解释,她那一剑正对尸邪的手指,只恨让那东西侥幸躲开了,她正凝神分辨尸邪的声响,希图下一次扎得更准,突然听到右边纱幔有动静,忙转动剑尖又一次狠狠扎了过去。
这动作瞧在众人眼里,像是在蓄意破坏门上的符箓,房中人沉不住气了:“滕娘子,你把符箓都给划破了,还如何抵挡外头的妖邪?”
常嵘虽答应护住滕玉意,难免也有些纳闷。
杜庭兰忙帮着解释:“我妹妹这把剑是道家法器,一向有驱邪除祟之效,她临时用这剑抵御,应该是觉得符箓抵挡不住那女鬼了。”
房里的人益发激动:“胡说,若没有青云观的符箓,我们安能在房中避难?
你拿把不知名的剑谎称道家法器,却肆意破坏救命符箓,你到底要做什么?
分明心怀叵测。”
杜庭兰愣了愣,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这些人不对劲。
又有人忿然道:“我知道了,这个滕娘子行事鬼祟,说不定已经被怪物控制了心智。
当心她毁坏符箓,快叫她住手。
不,我看她这是存心要害人,我们先制住她再说。”
“对,没准她跟顾公子一样都变成了女鬼的傀儡。”
杜庭兰心头猛跳,忙高声道:“常统领,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护住我妹妹。”
这时有人探身抓向滕玉意,被常统领出手一拦,他沉声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方才滕娘子一直在房中,哪有机会变成傀儡,怎么你们一个个像犯了魔障似的,先朝自己人动手了?
!”
但诸人的反应已然不受控制:“常统领,你别被她唬住了,她分明是那妖怪的同伙。
“
“没错,这样下去我们迟早被她害死。”
“杀了她吧,不然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滕玉意注意力虽放在门外,脑子却一刻不停,听到房里人转眼就喧腾起来,心里说不出的震骇,这些人短短工夫就迷了心窍,只能与门外的尸邪有关。
看来尸邪的确有些怕小涯剑,否则怎会驱动众人针对她。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常统领的心性了,他可是成王府的腹心股肱,他能稳住众人最好,要是连他也被蛊惑,那么谁也别想逃了。
门外的东西仍在徘徊,滕玉意试着摒除杂念刺出第三剑,可这时背后早已乱成一团,甚至有护卫朝她抓过来:“还愣着做什么,必须除掉她!”
常统领一惊之下,用刀柄将对方挡开:“你们莫不是疯魔了?
!滕娘子真有问题的话,耳房门早就被打开了,哪用得着你们在她背后喊打喊杀。”
不料一下子,那护卫一拳打向常统领的面门:“好哇,看来你也不对劲,你们都是妖邪,再拦着连你也不饶!”
常统领惊怒交加,左边挺刀挡架,右边一个巴掌甩过去:“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一个个糊涂成这样!我看妖怪不用费一兵一卒,足可以让我们自相鱼肉。”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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