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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派人去卢兆安处取阿姐的信件,可取到了?”
程伯忙道:“小人派人跟了几日卢兆安,本来要下手,可就在昨晚,突然有另一拨人也开始盯梢卢兆安,下人尚未弄明白对方底细,决定先按耐一两日。”
滕玉意狐疑道:“会不会是蔺承佑派去的?
姨父昨日才把阿姐去林中见卢兆安的事告诉了蔺承佑。”
“老奴暂不敢确定。”
滕玉意沉吟,阿芝郡主的诗会突然邀请卢兆安,会不会与此事有关。
“好,这诗会我去定了,今日我先去会会那个卢兆安。
备车备车,去杜府接表姐,端福骨伤未愈,让霍丘跟着吧。”
“娘子不等宫里的消息了?”
“明日再给阿爷接风也使得。”
滕玉意边说边思量,这诗会既是在成王府举办,为了防止蔺承佑找她麻烦,最好再多做些准备。
“对了,成王府不会准许外人带护卫进府,霍丘太高壮,你在护卫里挑两个骨骼纤细的,让他们扮作我的随身婢女入府。”
程伯一愕:“府里这样的护卫倒是有,但就算身量纤细,也是一副粗相,遇到细心些的,一眼就会穿帮。”
“今日来不及细细挑了,你先让他们临时应付一下,嘱咐他们不要开口说话即可。”
程伯心下纳罕,但还是应了:“老奴交代下去。”
滕玉意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画的画,将其捧起来递给程伯:“程伯,你可见过画上这个人?”
程伯接过画卷,见是一位披着乌黑斗篷的人,奇怪这人连脸都未露,身上却莫名散发出一种森冷可怖的气息。
他仔仔细细看了许久,末了摇摇头:“没见过,此人单单只有这件斗篷么,有没有旁的辨识物?”
“没有。”
滕玉意叹气。
“他身上这件斗篷的料子呢,是皮料还是毡料?”
滕玉意暗忖,皮料论理有光泽,当晚月光如昼,那人身上的斗篷却灰扑扑的。
“应该不是皮料。
有点像毡料,不过里头缝着裘皮也未可知。”
“娘子可瞧见了此人的袜舄?”
“没瞧见。”
滕玉意起身踱步,“不过此人年纪应该不是很大,因为动作很轻捷,身量么,大概比端福要高半个头。
从即日起,你找人日夜打探画上人的消息,只要见到此人的行迹,马上给我回话。”
程伯并不多问,卷起画轴收入怀中:“老奴这就着人去办。”
滕玉意正色道:“程伯,这件事得你亲自来做,这个人非常危险,切莫打草惊蛇。”
程伯怔了怔,抬眼看滕玉意面色凝重,缓缓点头道:“老奴知道了。”
下午滕玉意拾掇好出门,门外果有两名护卫候着了,都穿了石榴襦裙,扮作侍女的模样。
滕玉意绕着两名护卫走了一圈,勉强算满意,便让他们另乘一车跟在她的车后。
到杜府接了杜庭兰,姐妹两个便在车里闲聊。
“听程伯说,卢兆安如今也算长安的名人了,人人都说此子风骨奇秀,日后定为良相。
郑仆射素来爱才,尤其对卢兆安青眼有加,夸他文章秀逸,有意将二女儿许给卢兆安,听说只等着吏部的选考结束了。
卢兆安这小人近日忙着去京中各名宦府中拜谒,不知结识了多少权贵。”
杜庭兰默默听着。
“阿姐,你难过了?”
杜庭兰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我当初为何会看上卢兆安。
这几日我偶尔想起此人,倒也不再伤心难过,只奇怪那时候怎么就迷了心窍。”
滕玉意腹诽,图他皮相好?
图他会花言巧语?
她咳了一声,把程伯整理的名单展开给杜庭兰看:“阿姐你瞧,这名单上都是善诗赋的少年郎君和小娘子,当中不乏才德兼备之人,你要是愿意,在诗会上多加留意。”
杜庭兰脸一红:“我说你为何非要拉我来参加诗会,原来打着这主意。”
滕玉意哼哼:“我知道阿姐自小喜欢诗墨,当初倾心卢兆安,怕是与此人惯会嘲风弄月有关。
程伯跟我说了,这诗会往年有成王妃亲自把关,赴会者先不论诗才如何,大多品行端正,只因最近成王夫妇不在长安,才叫卢兆安这样的狗东西混进去了,待会阿姐不必理会卢兆安,这小人自有我来对付,你只管瞧别的郎君就是了,若有瞧得上的,自管告诉我。”
杜庭兰扑哧一声笑起来:“瞧你说的这些话,像个小大人似的。
不用你替我张罗,这种事要讲缘分的,经历了卢兆安这件事,我眼下才没这份心思呢。”
“横竖今日天气晴好,阿姐就当出来散散心吧。”
滕玉意掀开窗帷往外看,发现每转过一条街,就会在街上发现僧道的身影,想是前几日彩凤楼出了大邪,蔺承佑怕妖物出来作乱,特地派了些僧道在坊间巡逻。
“噫,外头那人可是卢兆安?”
滕玉意目光一定。
原来不知不觉到了成王府门口,阶前正有一位青衫幞头的男子下马,滕玉意前世见过卢兆安一面,只是不甚笃定,这人气度潇潇,相貌极其出众,一到门口就被请进了成王府,看样子颇受礼遇。
杜庭兰面色复杂:“就是他。”
滕玉意点点头,拉着杜庭兰下了犊车。
后头两个假婢女也跳下车,不声不响跟了上来。
下人笑吟吟过来道:“是滕娘子和杜娘子吧,请随小人来。”
这老仆未语先笑,品貌端庄,滕玉意和杜庭兰随其入内,边走边打量成王府,府内御下甚严,沿路不闻喧嚣之声,偶尔有婢女们迤逦而来,立即会谦恭地退到一旁。
路过一处桃林时,林间忽然窜过来一道黑影,滕玉意和杜庭兰猝不及防,吓得连连后退。
假婢冲上来便要护主,滕玉意瞧清那黑影是什么东西,急忙大咳一声。
护卫们虽然疑惑,却也按捺着不敢再动。
那黑影嗷呜嗷呜叫着,趴伏下来挡住了滕玉意的去路。
杜庭兰看清是蔺承佑的那只小黑豹,瞬间脸都吓白了,忙把滕玉意护在自己身后。
蔺承佑笑眯眯从林间走出来,老仆不明白小主人为何要拦着滕杜二人,忙上前道:“大郎,这是郡主邀来的贵客。”
“我知道。”
蔺承佑直视着滕玉意,“我拦的就是滕娘子。
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问她。”
杜庭兰惊疑不定,强笑道:“不知世子有什么话要问,若是想打听什么,当着我们的面问也是一样的。”
蔺承佑并不看杜庭兰,只笑说:“滕娘子,我倒是不介意当众问你几个问题,不过你可想清楚了,究竟是想让我在这儿问,还是在诗会上当众问?”
滕玉意眼角一跳,早想好了怎样应对蔺承佑,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心里挣扎一番,附耳对杜庭兰说了几句话,杜庭兰一惊。
滕玉意又看向身后的两名假婢女,二人点点头,戒备地退到一边。
蔺承佑冲老仆道:“把他们领到一边去。”
老仆应了,低头把杜庭兰和护卫远远地领到林中另一头,确保能看见蔺承佑和滕玉意的身影,却听不见二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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