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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潇洒地扭头就走,口中对霍丘道:“没我们的事了,走罢。”
哪知刚走几步,弃智又奔过来拽住她:“王公子,你不能走。”
这回轮不到滕玉意骂人,蔺承佑停下脚步,诧异看着弃智:“你要做什么?”
弃智横下心不让滕玉意走:“要救卷儿梨的话,是万万少不了王公子的。”
滕玉意使劲往后扯袖子:“我又不会道术,你拖着我做什么?
今晚我可是受够了,你要是再不放开,我可就不客气了!”
霍丘起先只当滕玉意说笑,因此并无举动,这回看小主人动真气,二话不说就拍向弃智。
弃智忙着拖拽滕玉意,无暇顾到后头,绝圣离得最远,一时也赶不到,眼看霍丘的掌风要拍上弃智了,斜刺里探来一臂,一下子扣住了霍丘的手腕。
霍丘吃痛,心知这人功力匪浅,欲要还手,抬眼才发现是蔺承佑。
“世子——”
蔺承佑眼睛里毫无笑意:“他是我青云观的人,犯了错自有我管教,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撒野?”
霍丘大惊之下往回抽身,蔺承佑面色一沉,顺势往他胸口袭来,这一招力如横刀,霍丘险险往后一纵,幸而内力不低,侥幸避开了这一击。
两人只过了这一招便分开了,滕玉意看得心惊肉跳,唯恐霍丘吃亏,横了蔺承佑一眼:“霍丘,不必与他纠缠,我们走。”
谁知弃智依旧不肯松手,他眼泪汪汪望着滕玉意:“王公子,求求你信我一回,求你千万别走,你再多留一会,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蔺承佑面无表情道:“放开王公子,过来。”
弃智死活不肯撒手。
这时只听前方传来一声异响,蔺承佑耐心告罄,转身往前走,厉声道:“再敢分不清好歹,回去自领半年禁闭!”
绝圣急得跺脚:“弃智,道长生气了,快放王公子走吧。
王公子不愿意留下,你何必强人所难?”
滕玉意使劲掰弃智的手指,弃智含泪摇头,那头萼姬战战兢兢领蔺承佑到了前头,弃智抬头看了眼,使出全部内力拖着滕玉意往前走。
滕玉意心中惊疑不定,被弃智拖着走了两步,干脆在身后对霍丘挥了挥手,打过这几回交道,她知道这两个小道士都是心慈面软之人,弃智尤其稳重,突然这样失态,一定有他的道理。
她于是由威逼改为哄劝:“你到底要做什么嘛?
不方便大声说没关系,小声告诉我也可以。”
弃智只顾摇头,拽着滕玉意赶上蔺承佑等人。
萼姬把一行人领到园子深处才停步,再往前就是一处清净的小佛堂,弃智估摸着滕玉意暂时不会跑了,终于肯松手了,自己却躲到暗处,不知做什么去了。
滕玉意益发觉得不对,扬声道:“弃智道长?”
弃智在那头闷声道:“我无事,王公子,你再等一等。”
萼姬推开供奉着金童的那扇门,怯怯对蔺承佑道:“地窖的入口在里头,就在供案后头,当时匠作就是在地窖处挖到的巨石。”
蔺承佑环顾四周一圈,迈步上了台阶,将长袍束在腰间,对绝圣和弃智道:“此地妖气重得很,你们随我进去,老规矩,一个守坎位,一个守巽位,待会听到我发令,你们就抛出盘罗金网。”
绝圣立刻应了,弃智却颤声道:“道长,我跟不成了,我小指断了,捏不得决也握不住剑,得找人替代我。”
蔺承佑和绝圣都吃了一惊,滕玉意也是诧异莫名,刚才弃智抓她的时候十根手指头好好的,怎么说断就断?
蔺承佑把弃智从暗处拖出,弃智紧紧护着右手,痛得五官都拧成一团。
蔺承佑抬起他的胳膊看,果见右手的小指弯折,他面色一变,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让弃智服下,借着光线打量伤口:“怎么这么不当心,什么时候断的?”
“我在楼内跟妖异斗法的时候,不小心夹断的。
道长,眼下救人要紧,我这样子也护不了阵了,只能另找一个会使法器之人顶替了。”
蔺承佑陡然明白过来,瞥一眼滕玉意,故意问弃智:“你说得倒轻巧,临时去哪找懂法器之人?”
弃智回身指了指滕玉意,急声说:“王公子就懂使用法器,而且她手中那件还不是一般的法器。”
滕玉意也早听出门道了,只因太过震惊,一时难以相信罢了。
蔺承佑哼笑道:“王公子那件?
不就是翡翠剑吗,目下中了煞灵环,等同于废品了。”
弃智忙道:“只要师兄解开她的煞灵环就可以了,师兄你忘了,上回那只树妖接近成魔,王公子都能用翡翠剑削下其一爪,可见此剑有多厉害,况且它认主,只有王公子能使唤此剑!”
蔺承佑忍无可忍,断喝道:“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宁肯自断一指也要逼我给她解开煞灵环?”
这话一出,众人吓了一跳,绝圣不敢置信地看着弃智的伤手:“弃智?
你、你是故意弄断手指的?”
弃智面色发白,慌忙顾左右而言他:“道长,事不宜迟,再耽误恐怕救不了卷儿梨了。”
滕玉意快步走到弃智身边,难怪弃智说今晚一定会解开她的煞灵环,她只当他说随口说说的,谁知他竟做出这样的事。
她捉住弃智的胳膊仔细打量,倒抽一口气:“你疯了?”
弃智咬了咬唇:“王公子,谢谢你救我一命。
师兄,现在只能让王公子帮你护阵了。”
蔺承佑道:“你认定我不会给她解咒了?
你知不知道你蠢得无可救药了!”
弃智冷汗直冒,显然伤口极痛。
蔺承佑忍气看向滕玉意,他之所以不肯解咒,无非是想逼她把那包害人的虫子还回来,弃智闹这么一通,也只能先行给滕玉意解咒了:“罢了,东西拿来吧。”
弃智忙又补充:“师兄,这不关王公子的事,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你闭嘴!”
滕玉意瞪着蔺承佑,事到如今她实在不想再借蔺承佑的手解咒,可如果不解的话,弃智等于白忙一场,于是从怀中取出翡翠剑:“道长怎好意思责怪师弟?
要不是你不近人情,他何至于出此下策。”
蔺承佑盯着滕玉意,手中却接过那把剑,竖起两指从剑刃上划过,一道幽光浮现,原本灰扑扑的剑身,重又变得晶莹耀目。
滕玉意接过翡翠剑,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暂时忘了对眼前这人的恼恨。
蔺承佑打量她神色:“其实你刚才救了弃智,我早就打算解开煞灵环了,但一来你不肯归还痒痒虫,二来你生死关头还不忘翡翠剑,我一时好奇,故意逗逗你罢了。”
滕玉意心里咚地响了一下,醒来后唯恐让人看出异样,她从不与人提起此剑的来历,蔺承佑话里有话,莫非在怀疑什么?
她若无其事道:“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遗物,我思念阿娘,所以才珍之重之。
道长习惯了呼风唤雨,怕是不懂得何为‘珍重’。
这样的话说给道长听,道长未必听得懂。”
蔺承佑牵牵嘴角:“王公子果然利口便舌,你无故诓骗了青云观那么多痒痒虫,我不过略施小惩,你还委屈上了?”
弃智小声嗫嚅道:“……师兄……当初痒痒虫一事是绝圣和王公子约好的交易,说起来并不全怪王公子,适才王公子奋不顾身救我,还……还受了不少惊吓……”
言下之意,师兄你就别再欺负滕娘子了。
被蔺承佑一瞟,忙又噤声了。
滕玉意暗暗一哼,蔺承佑嚣张惯了,哪知道体谅旁人的难处。
只可惜日后还要在长安行走,得罪蔺承佑对自己并无好处,与其闹得更僵,何不趁此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她索性振作精神行了一礼,温和且恭谨道:“那日之事全怪小人鬼迷心窍,小人这几日在家闭门思过,早就懊悔不迭,今晚来找道长,正是来致歉的。
那日得的痒痒虫,小人不小心误丢了几只,剩下的均可完璧归赵,还望道长看在小人诚心悔过的份上,饶过小人这一回吧。”
蔺承佑神色稍缓,故意看了看她的手:“虫在何处?
还给我吧。”
“小人今日出门太急,忘带出来了,不过小人敢保证,明日就会把剩下的虫子还给贵观。”
蔺承佑面庞重新浮现讥诮之色:“那几只‘丢了’的毒虫,估计早被你用完了。
你弄痒痒虫究竟想做什么坏事,我也懒得管了,但你最好不要扯到青云观头上,否则我不会饶你!”
滕玉意忙一脸正色回道:“世子且放心,王某可从不做坏事。”
放心?
蔺承佑一笑,痒痒虫非同小可,敢打此物的主意,基本没安什么好心,闹到现在她既不肯还虫又不肯说出自己拿虫的目的,不是心虚是什么。
一念至此,蔺承佑话锋突然一转:“你刚才说要向青云观道歉,就这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就算是赔礼了?”
滕玉意眼角一跳,她算是看明白了,蔺承佑一旦认定某人不是好人,便会想方设法找对方的麻烦,可惜她无法言明自己拿毒虫究竟要做什么,镇国公府的人时常到宫里走动,万一蔺承佑将此事告知段家人,她不但没法顺利跟段宁远那小人退亲,段家还会先发制人。
何况蔺承佑本就对她翡翠剑的来历很好奇,再这样攀扯下去,蔺承佑说不定会把她的底细查个底朝天,真叫他查到她早就死过一回,兴许会把她当成树妖那样的邪祟来对付。
一想到树妖当晚的惨状,滕玉意浑身一个激灵。
蔺承佑在旁瞧着滕玉意脸上的细微变化,他都这样找她麻烦了,她仍旧不肯说明缘由,可见是做了坏事心虚,瞧,连眼神都闪烁起来,他意味深长笑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不会让你赔罪吧。”
“怎么会?
小人可是诚心诚意要向贵观道歉。”
滕玉意装模作样叉手作揖。
“既是赔罪,自当磕头行大礼,随随便便敷衍几下,恕某不受。”
滕玉意抬眸望着蔺承佑,蔺承佑目光沉沉,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这是存心要折辱她一回了。
几条虫子而已,配得上她几个响头吗,滕玉意嘴角微弯,不假思索就要说“不”,转念一想,她白得了两包痒痒虫,今晚翡翠剑又解了咒,仔细算来,并无大的损失。
而他蔺承佑无缘无故被人算计走了虫子,心里必定极不痛快,此人狂妄嚣张,今晚不让他扳回一局,往后一定还有别的麻烦事等着她。
犯不上给自己再找麻烦……罢了罢了,总归是她先惹的他,不就是磕个头吗,她滕玉意能屈能伸,痒痒虫既是青云观之物,就当是给清虚子道长诚心道个歉吧,这样忍气宽慰着自己,她脸上重新绽出甜甜笑靥:“王某得罪了。”
说罢双臂高举,心中默念“多谢清虚子道长赐的痒痒虫”,便要把蔺承佑当成老头子来赔个大礼。
那边供桌的底下忽然传来闷响,蔺承佑侧身避过滕玉意,懒洋洋道:“现下我忙着捉妖,等我闲下来了,你自管行礼,我受得起。”
说毕快步走到供案前,一弯腰就不见了。
绝圣快步跟上:“王公子,快。”
滕玉意吐出胸中那口闷气,拔剑忙要随行,却听蔺承佑在里头道:“别。
王公子,我已经解开煞灵环了,你目的达到,自可回府了。”
滕玉意看了看仍呆在一旁的弃智:“弃智小道长受了伤,不用我帮忙掠阵了?”
蔺承佑的声音远远传来:“此地凶险,会用法器不代表能护阵,再说我可没有让女子帮着护阵的习惯。
你该去哪去哪,别跟着我就行了。”
蔺承佑和绝圣一眨眼就不见了,弃智忧心忡忡地望着屋内的供案。
滕玉意再一次检视弃智的右手,发现他那根折断的小指已经肿胀淤青得不像话。
“伤口得赶快处理,否则会留下病根儿。
很疼吧?
我先带你去看医官。”
弃智担忧地摇摇头:“滕娘子,我不能走,这阵法能在此处屹立近百年,所镇之物必定非同小可,现今少了个护阵之人,我担心师兄他们会有危险,王公子你放心,师兄给我服了药,已经不怎么疼了。”
他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嘟囔道:“师兄一定很生气,走的时候都没看我一眼。”
滕玉意啧啧称奇,这小孩真是榆木脑袋,先前为了帮她解开煞灵环宁肯自断一指,如今又不顾伤指在此守候。
“你师兄生气是他的事,你捏不得决使不了剑,留下来也是百搭,何不趁此机会出去包扎疗伤,横竖附近就有医馆,来去费不了多少工夫。”
弃智固执地摇头:“我虽伤了一指,看顾阵眼还是绰绰有余的。”
滕玉意斜睨他:“你想过没有,刚才你师兄故意不安排你,兴许是想让你趁这个机会出去处置伤口。”
弃智面色发亮:“对哦,这真像是师兄做得出来的事,师兄嘴上不肯饶人,但一直对我和绝圣很好的。”
好?
滕玉意心中冷哼,她不过是信口胡说,目的是劝弃智出去治伤,谁知弃智顺势就夸起蔺承佑来,此子算好人的话,世上就没有恶人一说了。
弃智精神一振奋,话也跟着多了起来:“师兄定是觉得自己足够对付妖邪才这么说,但师公他老人家曾说过,阵眼外头千万不能离人,所以我绝不能走。”
萼姬抱紧双肩凑近他们:“平日虽觉得这地方阴气重,但也不至于冷得像个冰窟窿。
公子,道长,奴家害怕得不行了,何时回前楼?”
话音未落,供案上的帷幔忽然无风自起,灯影昏昏惨惨,照得那尊金童面目阴森。
滕玉意留神四周,忽听霍丘呵斥,扭头一看,萼姬正一个劲往她身后贴。
滕玉意奇道:“萼姬,你这是作甚?”
萼姬打了个哆嗦:“不知为何,老觉得四处冰冷,整间屋子也就王公子身边暖和些。”
弃智拍了拍头:“王公子这把剑可以辟妖邪,寻常邪魅不敢近你的身,萼大娘会觉得你身边暖和不奇怪,但即便这样的法器,也仅能护你一人,可见这底下的东西有多邪门了。
师兄说的对,此地凶险异常,你们需得尽快离开。”
滕玉意自是不放心:“我们走了的话,你一个人可应付得来?
会不会害怕?”
弃智拍拍胸脯:“不怕,我可是清虚子道长座下的三清道童,向来只有邪物们怕我,没有我怕它们的道理。”
滕玉意对萼姬道:“你到小道长身边去,看看他身边暖不暖和。”
萼姬试着过去,旋即又跑回来,边跑边打寒颤道:“冷冷冷。”
滕玉意皱了皱眉,弃智的修为显然还不足以应对这局面。
弃智看出滕玉意犹疑,低头从怀中取出符纸,当风一晃,指尖燃起幽蓝火苗:“萼大娘,适才我是没施法,你再过来试试,我周围是不是暖和多了。”
萼姬早一溜烟跑出了小佛堂:“小道长,你自己慢慢玩吧,萼大娘得回前楼了。
公子,再不走奴家可就先走了。”
滕玉意扬声道:“喂,卷儿梨存亡未卜,你是她假母,这就放心走了?”
萼姬远远答道:“奴家一不会捉妖二不会除祟,留在此处帮不上忙不说,说不定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反正有青云观的道长在此,奴家有何不放心的。”
滕玉意料着以蔺承佑之能,不会让师弟出事,她并非道家中人,这趟浑水她趟够了,既然煞灵环解开了,再没有留下的理由,便对弃智道:“那我们先走了,你当心些。
“
弃智猛地点头。
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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