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公道:“方今天下列国争雄,国力消长为兴亡根本。”
“何谓国力?其一,人口众多,民家富庶,田业兴旺;其二,国库充盈,财货粮食经得起连年大战与天灾饥荒之消耗;其三,民众与国府同心,举国凝聚如臂使指;其四,法令稳定,国内无动荡人祸;其五,甲兵强盛,铁骑精良。有此五者,方堪称强国。”
“而目下之秦国,五无其一。地小民少,田业凋敝;国库空虚,无积年之粮;民治松散,国府控缰乏力;内政法令,因循旧制;举国之兵,不到二十万,尚是残破老旧之师。如此秦国,隐患无穷,但有大战,便是灭顶之灾,君上以为如何?”
秦献公脸色凝重的点头道:“秦国如此一无是处,却要如何改变?”
“秦公请坐,容我细细道来!”二人重新坐回席间。
“江寒的治国良策有四,其一,王道治国。”
“敢问先生,何谓王道治国?”秦献公淡淡地问道。
“所谓王道者,乃德政化民,德服四邦,德昭海内,德息兵祸,以无形大德服人心,而使天下安宁之道也,何谓德?德者,政之魂魄也。对庶民如同亲生骨肉,对邻邦如同兄弟手足,对罪犯如同亲朋友人,如此则四海宾服,天下化一也……”
秦献公闭目养神,似睡非睡,这与甘龙所说的国策大致无二:“先生以为,秦国当如何行王道之治?”
江寒微微一笑:“王道以德为本,秦国行王道,当如鲁国,行仁政,息兵戈,力行井田,赦免罪犯……”
秦献公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打断话头:“先生…大争之世,王道不妥。”
江寒从容不迫:“君上既然不喜王道,江寒以为可在秦国推行礼制。”
“以礼治国,乃鲁国大儒孔丘创立的兴邦大道,以礼制为体,以仁政为用,仁政理民,礼制化俗,使国家里外同心,达大同之最高境界,如此,则国力自然凝聚为一。”
秦献公不像头次那样一听到底,微笑插问道:“儒家主张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其实,就是要恢复到西周时的一千多个诸侯国去,先生以为可行吗?复井田、去赋税,在方今战国也可行吗?”
江寒辩驳道:“儒家行仁政礼制,不以成败论美恶,不修仁政,虽成亦恶,修行仁政,虽败亦美,此乃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之大理也,公当思之。”
秦献公冷冷笑道:“大争之世,弱肉强食,正是实力较量之时,先生却教我不以成败论美恶,不觉可笑吗?不妥不妥!”
江寒却是不急不躁,没有丝毫的窘迫,从容再道:“君上再容我一策。”
秦献公笑道:“无妨,嬴师隰洗耳恭听。”
“若君上痛恶仁政礼制,江寒以为,可行老子之大道之术。”
“老聃乃千古奇才,他的道家之学,绝非寻常所言的修身养性之学,而是一种深奥的邦国大学问,方今天下刀兵连绵,若能行道家之学,则君上定成千古留名之圣君。”
“敢问先生,道家治国,具体主张究竟何在?”
“官府缩减,军士归田,小国寡民,无为而治,此乃万世之壮举。”
“还有吗?”
“道家精华,尽皆上述,其余皆细枝末节。”
秦献公哈哈大笑:“先生这三策,何以尽教人成虚名而败实事?这种学问,与宋襄公的仁义道德如出一辙,有何新鲜?一国之君,听任国亡民丧,却去琢磨自己的虚名,一味地沽名钓誉,这是为君之道吗?是治国之道吗?”
江寒闻言非但不恼,反而仰天大笑,爽朗兴奋之极。
秦献公被江寒笑的一头雾水,疑惑的问道:“先生因何发笑?”
江寒收敛笑容,神色肃然道:“治国之道,强国为本,王道、仁政、无为,尽皆虚幻之说,与强国之道冰炭不能同器,君上洞察深彻,不为所动,江寒引以为慰。”
秦献公恍然大悟,原来江先生之前所说的都是试探,他轻轻一叹:“嬴师隰虽知此三策皆为虚幻之说,却不知强国之道。”
江寒笑道:“君上不必忧虑,江寒的第四策,正是强国之道!”
秦献公听此一说,精神陡然一振,目光炯炯道:“请先生教我!”
星海摇撼,涛击千年。
芭娅沉默,在沉默中,她听觉自己的心湖像大海一般起着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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