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的好气啊,她们拥有那么好的出身,又有那么好的爹娘靠山,好好儿挑个男人,成为一府主母,不好么?
非要上赶着进宫,来抢别人丈夫呢?”
央儿气得连灌了俩盏茶。
傅宝筝听了,倒是没说话,只轻轻从凉亭的石凳上起身,摇着团扇,倚靠在水榭红柱上,眺望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湖面上的鸟雀飞过。
央儿说的这些事,傅宝筝老早就知道了,她甚至还知道,今儿个早朝上,有不少臣子递折子选秀,要全国范围内大选秀女,给她的四表哥绵延子嗣。
“筝儿,你都不生气的么?”
央儿骂得口都干了,俩盏茶下肚,都不解渴。
却见傅宝筝平平静静,一句话都不说,她纳罕极了。
姐妹俩感情好,各自嫁了人后也没生分,央儿还是习惯私下里叫“筝儿”,唯有人前才会尊称为“皇后娘娘”。
傅宝筝见问,才扭头望向央儿,轻声笑道:“能不能迈入宫门,可不是她们自己说了算。”
最关键的,在于她的四表哥,要不要。
……
萧绝下了早朝,又在御书房与诸位大臣议了一会子政事,来到椒房殿寻筝儿时,却不见她踪影。
“你们皇后呢?”
萧绝忍不住问。
以往筝儿都会乖乖待在这里,等着给他红袖添香的。
几个侍立一旁的宫女见问,立马一副为难的样子,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大敢说的样子。
“你们皇后呢?”
这是萧绝问的第二遍,语气转了冷意。
几个宫女吓得纷纷跪倒在地,自从跟了皇后,她们从未见过皇上冷脸的样子。
几个大宫女都被皇后带走了,剩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小宫女,其中一个壮了胆子,小心翼翼回道: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去哪了,奴婢们不知。”
其实,不是不知,而是皇后娘娘特意交代,不许说。
“哦?
不知?”
萧绝修长的食指敲打在矮几上,“你们可知欺君之罪,是什么罪行?”
几个宫女立马吓懵了,结结巴巴说出了萧绝想要的答案:“承国公夫人出宫后,皇后娘娘就一直逗留在鲤鱼湖那边。”
承国公夫人便是央儿。
萧绝大步前往鲤鱼湖,远远看到的就是筝儿闷闷不乐趴在栏杆上的背影。
她如今挽的是妇人发髻,耳朵后一小簇青丝垂落,夏风吹拂,青丝时而拂过脸颊,时而蹿上白皙的后脖子。
理应痒痒的,该抬手去整理一下才对。
可筝儿趴在那,一动不动,木头人似的,宛若未觉。
萧绝微微蹙眉,自从大婚后,还从来没见她如此落寞的样子。
放轻了脚步,萧绝走近后,眉头蹙得越发深了,只见傅宝筝两只手臂搁在栏杆上,小脑袋毫无生气地趴在那就算了,两只美人肩居然还在微微发抖,似乎在无声哭泣。
“筝儿?”
萧绝轻声唤她。
傅宝筝听了,身子明显一震,随后小脸很明显地在枕着的胳膊上蹭了蹭。
这么一动,发髻上歪斜的一根发簪脱落,靠它固定的好几撮发丝散落。
傅宝筝犹犹豫豫转过身来时,那副光景,惊呆了萧绝。
只见她发髻有些散乱,好几撮垂落下来,杂乱无序,往日笑盈盈的脸蛋,今日也格外的苍白无血色。
巴掌小脸低垂,睫毛根处,还染了泪珠,湿漉漉的长睫毛无力地耷拉下来,可就算已经尽力垂下眼帘,也掩盖不住她红了眼眶的事实。
身上也没穿皇后凤袍,只松松垮垮随意着了一件半旧的家常衣裳。
这幅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深闺怨妇。
萧绝呆愣了好半晌,第一次,能言鸟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说话。
她也不说话,只将这幅憔悴至极的小怨妇样,给他瞧个饱。
一旁伺候的大宫女折香和折枝,很清楚自家皇后这是在干什么,忙悄悄儿带领所有宫女太监退下,水榭里只余下了帝后两人。
萧绝足足怔愣了半刻钟后,才渐渐回过神来。
萧绝半眯了眼睛,又上上下下打量这幅鬼样子的傅宝筝两个来回后,他突然探出拇指和食指,一把捏住傅宝筝精致的小下巴,微微挑了起来,好笑道:
“筝儿,人人都道,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你今日这是……戏看多了,自己也会演了,是么?”
“还在我眼前演,嗯?”
言下之意,你不知道在作戏方面,萧绝是行家吗,在他跟前演,简直就是在班门前弄斧。
萧绝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力度。
捏得傅宝筝连忙求饶,双手抬起,握住四表哥的大手,委屈巴巴唤了声:“疼。”
这声“疼”,尾音绵长,萧绝一听便知她在撒娇了。
萧绝丝毫不放过她,依旧捏着她下巴,好笑道:“现在知道疼了,晚了!作戏的时候,就没想过我看到你这幅鬼样子,会不会心疼得要死?”
傅宝筝一听,更委屈了。
她也不想作戏啊,可谁叫他是皇上呢。
大选秀女,延绵子嗣,是他和她不得不去面对的一大难关。
傅宝筝出于无奈,才出此下策,将她忍受不了后宫诸多妃嫔,将她沦落为深宫怨妇后的狼狈样子,提前在他眼前上演一遍,希望能得到他的怜惜。
“四表哥,若你真的怜惜,真的心疼,那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选秀,不要纳妃?”
傅宝筝顾不得下巴的疼了,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手,凝视他双眸,一字一句提出不许他纳妾的话。
这也是她第一次对他提出,不许纳妾。
在说这番话时,傅宝筝的两只小手在抖。
因为她知道,她此刻这番话,这个要求,有多惊世骇俗。
四表哥是帝王啊,纵观古今,有几个帝王不是后宫三千粉黛,龙床上的女人来来去去,孕育出一个又一个龙子的。
可没办法,她深深爱着四表哥,她心眼很小,小到在她和他之间,容不下任何第三者。
萧绝听了她的话,看到她吸着鼻子,一副他不答应,她就哭给他看的表情,萧绝蓦地笑了。
这种被心爱的女人放在心尖尖上在乎的感觉,真的太美好。
天知道,早朝上接到上奏选秀的折子时,萧绝还怕筝儿会太过贤惠大度,亲手将他推给一堆秀女和后妃呢。
那画面,简直不能想,一想就心塞得要死。
他宁愿他的小女人是个醋坛子,是个醋翁,是个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醋酸味的小醋人,她越醋,他心里头越舒坦。
唯有如此,才是真爱啊。
萧绝缓缓松开她下巴,低下头,额头贴着她额头,笑得温柔极了:“傻瓜,若是我愿意睡别的女人,还轮得到你来夺走我的第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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