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闪着泪光,久久凝视绝儿的侧脸,喉头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父子俩就这样僵持着,立在猎猎寒风中。
僵持一刻钟后,庆嘉帝在寒风中猛咳起来,苍老的手不停捂着嘴,指缝中渗出污血来。
萧绝却是看都没看,掉头就走。
朱顺哭红了眼,萧绝怎么就这么硬心肠呢?
到底是生身父亲啊!
就算为了宸妃,心底记恨,可是怨也怨过了,恨也恨过了,狠话都说了一箩筐了,还不够萧绝解气的吗?
冤孽,真真是冤孽啊!
朱顺老公公,望着萧绝远去的背影,哭得眼皮子都肿成了核桃仁了。
庆嘉帝却忽然不捂嘴了,带着喘,带着血,往前猛走一步,大声朝萧绝背影道:“绝儿,你不认我,就不认吧……当年,是我负了你娘亲,我有罪,我有罪!”
话音未落,萧绝已转过拐角,连背影都消失了。
但是庆嘉帝的话还未停,他继续结结巴巴道:“可是绝儿,我拼了一辈子……打下来的万里江山,你不能拒绝……”
“这是还在皇子府里时,我和你娘亲,共同的心愿……你不能拒绝……”
“这也是你娘亲生前的心愿啊……”
这段话下来,庆嘉帝没用一个“朕”字,从头到尾都是“我”,其中饱含的深意,不言而喻,那是对柔儿和萧绝深深的爱啊。
喊完这些话,庆嘉帝再也没发出一个字了。
老迈的庆嘉帝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方才的大喊,已经用尽了他病弱的身体仅剩的力气。
听着朱顺公公大喊“太医”,听着晋王等人脚步匆匆围过去,躲在拐角的墙壁后的萧绝,双眼里满是泪花。
双眼一闭,硕大泪珠滑落,一颗一颗砸在地上。
直到随行的太医将庆嘉帝抢救回来,搀扶庆嘉帝坐上马车离开了,萧绝才挪动脚步回了自己的院子。
……
次日清晨,京城各个主干道都张贴了皇榜,百姓们纷纷涌上去观看。
彼时,傅宝筝也才从暖暖的被窝里起身,衣裳还没穿完呢,便听到率先得了消息的娘亲,脚步匆匆过来道:
“筝儿,筝儿,有件事,得跟你说说,你和绝儿的大婚得推迟些时日了。”
“啊?”
傅宝筝正立在闺房中央,张开双手让丫鬟穿衣呢,听到这话,大吃一惊,手都僵住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嫁给四表哥了,这个时候跟她说推迟?
难不成,难不成……是皇舅舅驾崩,要守国丧了?
帝王驾崩,国丧一年,禁止嫁娶。
禁止嫁娶还是其次,关键是从小疼爱她的皇舅舅没了呀,傅宝筝顿时就泪盈于睫,红了眼眶。
萧莹莹一见筝儿那表情,就知道这丫头想左了,忙上前敲着她额头,笑道:“胡思乱想什么呢,这回啊,你和绝儿的婚期推迟,可是大喜事。”
婚期都推迟了,还大喜事?
傅宝筝红着眼眶,怎么那么不信呢。
“是真的,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萧莹莹握了筝儿双手,一声一声笑意盈盈地喊着筝儿“皇后娘娘”。
这突然而来的称呼,可是将傅宝筝给喊懵了。
萧莹莹吊足了胃口,这才笑着将皇榜上的内容,详详细细说给筝儿听:
“你皇舅舅啊,提前退位了,将皇位禅让给了晋王世子。
这个月十五,就是你们原本定下的成亲日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黄道吉日,绝儿啊,就在那日举行登基大典……”
傅宝筝惊了,因着四表哥不肯认庆嘉帝为父,所以庆嘉帝认了命,直接让四表哥以晋王儿子的身份,登基为帝?
这样一来,晋王一脉,可就记载史册,成为正统了。
晋王的那些儿子们,随着萧绝的登基,都将一个个追封为王。
庆嘉帝这个道歉的诚意,算是十足了。
傅宝筝愣神了好一会,才回过味来。
萧莹莹边给女儿擦去白流的眼泪,一边继续笑道:“你呢,待绝儿登基为帝后,再另外挑选个黄道吉日,以皇后之礼迎娶你过门。”
“这回,举行的可是国婚,皇帝迎娶皇后,排场大着呢。”
“聘礼啊,内务府得重新拟了单子,重新下聘。
你的嫁妆呢,娘亲也得再添一大批好东西,可不能让你这个皇后丢了面子……”
就这样,傅宝筝在娘亲的一句句打趣下,眨眨眼,就从昨日的晋王世子妃,一跃成了未来国母。
国母,这是傅宝筝上一世没有得到过的尊荣。
这一世,四表哥给了她,傅宝筝低头梳妆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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