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胆子都比寻常人大一些。
慕容筠一挥手,“准备马车,将她带去边塞!”
或许身边留个能说说话的女人,也是好的。
到了边塞之后,环珠一直跟在慕容筠的身边伺候,事无巨细。主子将她赐给了王爷,她就算是王爷的女人。
早上慕容筠去操练士兵,她为慕容筠叠被,打扫帐篷。随后提了脏衣服,去荒野之中很远的小河边去洗。
她在军营之中进进出出,也不管那些士兵诧异垂涎的目光。
慕容筠很少与她说话,她亦很少去打扰慕容筠,只静默坐在他的身边,或是为他添炉加碳,或是将他穿破的衣衫缝缝补补。
时间一久,慕容筠饲养的海东青都认识了她,任由她偶尔轻轻抚摸自己的羽毛。
光阴一转,这样朝夕相对,平淡的日子过去了五年。
五年之中,她从未在慕容筠的帐篷中休息过,那些士兵依旧叫她环珠姑娘。
环珠也不介意,只是安静地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样安安稳稳过完一生,也许也是好的。她不奢求爱情,她知道慕容筠的心中一直只有主子一人,再也住不进其他人的影子。
边塞的初夏,依旧微凉,她照例提了衣裳去河边。
只是这一次,她遇见了狼。
那一日,慕容筠回了帐篷,却发觉少了点什么。海东青兀自叫个不停,声音凄厉。
他忽然想起环玉还没回来,荒野之中尽是危险。
这么多年,他看她出去回来,都是平安无事,将那些潜在的危险都给无视了。
这一刻想来,他的心忽然提了起来。
他调集了军队赶去河边寻她,河岸边是不肯离去的狼群,还有零星的血迹与散乱未洗的衣裳。
狼群看见赶来的兵马之后,掉头离开。
慕容筠跳入河中,将冻得发抖的环珠抱出。她勉强睁了眼睛,看着慕容筠急切的面容,轻笑着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还好你来了……”
环珠再也支撑不住,昏厥过去,而手指依旧紧紧地抓着慕容筠的胳膊。
那一刻,他才恍惚觉得她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
她的手臂被狼咬伤,在慕容筠的帐篷之中休养了好些日子,一直都是慕容筠照顾她。就算是这样,他们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从上次遇见狼群之后,她每次再去洗衣裳,慕容筠都会派上一些身强体壮的士兵跟着她,保护她。
她在边塞待了十年,十年后的一个夜晚。
慕容筠醉酒,吐了一身,环珠端来了热水,神色如常地解开了他身上的战衣铠甲,为他擦拭身子。
蜜色的肌肤,肌理分明,只是这一身上下都布满了疤痕。
她瞧着,忍不住有些心疼。
慕容筠幽幽转醒,忽然握住她的手,轻声说了一句,“放弃吧!”随即又沉沉睡去。
环珠帮他穿上衣服的时候,一直在想,他这句话是对她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很多年后,雪封边塞。
他染了风寒,旧疾复发,躺在榻上无力起身。旁边的鸟笼已经空了,他养的那只海东青死去了很多年,鸟笼上覆着一层细灰。
一切似乎都经不住岁月的辗转与打磨。
环珠煮了药进来,云鬓上染了一层霜白的雪。
她扶了慕容筠起身,亦如初见时的恭敬与细致。
在她转身欲拿药碗的时候,却被慕容筠握住了手。这是二十年中,他第二次握住她的手,环珠停住了身子一动不动。
他细细凝视着她的面容,似乎她跟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自己都没有认真地看过她。
“跟我留在边疆受罪这么多年,你可曾后悔过?”他轻咳着问道,眸中多了少许温柔。
“不后悔!”她极是平淡地回答,甚至没有一丝的犹豫,“主子将我给了王爷,我就是王爷的人,理应跟随,照顾王爷一辈子。”
“你和我都是痴傻之人。”他笑了,饶是不负当年的俊朗,他笑起来的模样也灼热了她的眼眶。
“我一直等你放弃,回到皇城。却不想你心性像我一样执着,竟守在我身旁守了这么多年!后来,我又不想你走,怕你离开之后,我一人在这边疆会寂寞。”他执着环珠的手,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这些话,慕容筠从未跟她说过。这二十年,慕容筠和她说过的话语,寥寥可数。
明明已是不惑之年,她却红了耳根,涩了眼眶。
“我等候她一世从未悔过,唯独亏欠了你。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应了她,将你带来边疆……”慕容筠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手背上的温热散去,环珠噙了苦涩的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王爷不曾亏欠于我。王爷愿意等候主子一辈子,我也自愿守在王爷的身边一辈子。”
“那好……”他轻轻颔首,“等我死后,你就回到皇都,不要再留在这里受苦。另外等我入葬之后,再将我身死的消息传入皇城。我不想她伤心,能让她晚知道一日,便晚一日。”
“好……”她应下,亦如她当初选择来到边疆一般,毫无犹豫。
“其实你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其实他也曾心动过。
只是用血铸就的誓言,绝不能打破。
他送她登上凤位,送她大好河山,亦要让她百岁无忧。
或许有来生,他不会再去寻找小丫头,而是弥补她这一世的冷落。
几日后,慕容筠病逝边疆。
环珠扶棺,送葬。
在他埋入黄土之前,她将簪子刺入自己的心脏,温热的血染湿了雪片,落在他的棺材盖上。
“环珠姑娘!”士兵的叫声此起彼伏。
她跌坐在慕容筠的棺材旁,依旧安静温雅地浅笑,“我这一生真的不曾悔过,无论是遇见你,还是随你而去。我陪伴了你那么久,只怕你一个人踏上黄泉路会寂寞。主子将我给了你,我这一生的喜怒哀乐,乃至性命都系在你的身上。王爷,我真的不悔……”
那一年边疆大雪不绝,连下了半月之久。
在那一年中,风雪染了白头,成就了一生的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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