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了下眼色,带着些献媚的滋味儿轻轻往前蹭了蹭,祺贵人说:“娘娘这会子伤了手,想必要将养好些日子,倘或闲着无聊,咱们姐妹可常来,给娘娘解解闷儿。”
结果招来老姑奶奶一声嗤笑。
祺贵人尴尬了,颊上的肌肉吊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颐行知道自己让人下不来台了,忙笑道:“我才刚还想呢,和妃出了这样的意外,太后心里必定难受,要多去陪太后解解闷儿才好,不想你们倒要来陪我。我这伤,也不算太重,歇息两日就会好的,大伙儿不必放在心上。”
她没有和她们亲近的心,尊就是尊,卑就是卑,犯不着装模作样打成一片。
康嫔瞧得真真的,既然如此,就不该在这里讨人嫌,便道:“娘娘今儿受苦了,好好保重为宜。咱们人多,乱哄哄的,没的扰了娘娘清净。还是各自回去吧,等娘娘大安了,再来请安不迟。”
于是众人就坡下驴,立时向她蹲安行礼,潮水一样地来,又潮水一样地退尽了。
颐行直到她们走出一片云,才重新瘫软下来。银朱上前查看,她不愿意叫这些人笑话,强撑着应付了这么久,熬得背脊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银朱忙打手巾给她擦拭,又替她换了衣裳,轻声道:“主儿这又是何苦,不见她们就是了。”
颐行却笑了笑,“连我都不见人了,四妃岂不全军覆没?我得给自己撑一撑场面,让她们知道以后除了贵妃,我行老二。”
含珍从外面进来,笑着说:“这话过于自谦了,应当是您行老二,没人敢居第一。”
对于一心挣功名的人来说,没什么比傲视群雄更让人高兴的。颐行得意地笑了两声,又吃了一品膳粥,可是将夜的时候发起烧来,倒在床榻上直犯迷糊。
含珍心焦得很,上延薰山馆找了怀恩,“不知怎么,我们主儿身上发热起来,人也糊里糊涂的,直念叨万岁爷。”
怀恩一听也着急,不住回头往殿内瞧,一面道:“军机大臣还在里头议事,你先回去,给娘娘打热热的手巾把子擦身,等里头叫散了,我即刻替你把话传到。”
含珍嗳了声,重新赶回一片云,照着怀恩的嘱咐,一遍遍替她擦身降温。
不多会儿皇帝便来了,手里还提溜着一只绣花鞋。到了她床前把鞋端端放下,牵过她的手腕来辩症,略一沉吟便吩咐满福去取犀牛角研成粉末,和在温水里让她喝下去。倒也没过多会儿,她身上热度渐退了,睁开眼睛头一件事,就是感慨身边有个懂医术的人多方便。
皇帝有些别扭,“朕都成了你的专用太医了。”
“可见我造化大了……”知道他又要犯矫情,忙道,“万岁爷今儿就留宿我这里吧,万一奴才夜里又不舒坦,有您在,我放心。”
皇帝原也是这么想的,行宫里虽有随扈太医,但让人整夜守在这里也不方便。横竖自己能料理,还是亲自经手最放心,但口头上却勉强得很,“朕可是扔下如山政务,特意来陪你的呀。”
结果还被她安排睡了美人榻,你说气人不气人。
颐行道:“我伤着呢,您睡我边上,我就得顾忌您,连动都不敢动。”
皇帝心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把人欺到床沿上,连动都不敢动的不是我吗?
可能因为他的眼神太过裸了,颐行心虚地自我反思了一下,最后让了步,“叫他们把榻挪过来一些,这么着还是能对着脸说话,好吗?”
既然事已至此,总不能得寸进尺。皇帝板着脸说好吧,捧着替她换药的所需,光脚踩在脚踏上,半弯着腰解开了她胳膊上缠裹的纱布。
颐行忍不住看了一眼,这一眼又让她发晕起来,只见寸来宽的伤口上糊满金疮药,衬着那肉皮儿,又是狰狞又是恐怖。
她一手扶住了额头,说哎哟,“我又要厥过去了……”
这时皇帝飞快亲了她一嘴,“别想伤口,想着朕!”
居然是个好法子,那种发懵的感觉一瞬褪去,满脑子都是他的唇。颐行有点不好意思,赧然说:“万岁爷,原来我晕血,那往后来月信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得想着您呀?”
皇帝气得倒仰,“有好事儿,你准想不起朕来,亏你有脸问。”
他嘴上气呼呼,手上动作却放得很轻很轻,替她清理了瘀血,重新上药,最后一层层包上纱布,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颐行吱唔了下,“这种毛病,也不能问外人呀。”
皇帝退坐回自己的榻上,认真斟酌了下,最后不大自在地表示:“时刻想着朕,总没错。”
颐行说得嘞,搬着胳膊,慢慢躺了下来。
皇帝拖过凉被崴倒身子,视线总停留在她脸上,“有什么不适,即刻叫朕。”
颐行嗯了声,迟迟道:“奴才这回凭自己的本事又立功了,咱们打个商量,我不要您赏我别的,就赏我见知愿一面,好不好?”
这回他没有拒绝,轻吁了口气道:“确实不该再瞒你了……你先养好身子,等你能够自如行动了,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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