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三个月,每十日有太医请脉建档。可今年二月里起,懋嫔却借着胎已坐稳不宣太医,遇喜档停在二月初一,之后就没动过。今天还是皇上发话,才重新建档……小主儿猜猜,里头可有什么猫儿腻?”
颐行的脑瓜子并不复杂,她琢磨了一下道:“今儿御药房请脉了,那诊得怎么样呢?”
夏太医道:“脉象平稳,没什么异样。”
“那不就结了。”颐行还挺高兴,“宫里又要添人口了,小孩子多有意思啊,我盼着懋嫔娘娘快生,最好到时候能抱给贵妃娘娘养着。贵妃娘娘面儿上待我还算和气,我上那儿看看孩子,她大概不会撵我的。”
夏太医忍不住又想叹气了,“宫里添人口,你有什么可高兴的。况且这人口来历成谜,届时不管是生还是不生,终究有一场腥风血雨。”
颐行不明所以,“夏太医,您到底想说什么呀?生小阿哥是好事儿,您这模样,怎么那么}人呢。”
夏太医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她,像看一块食古不化的木头。
后宫嫔妃该有的灵敏,为什么她一点儿都不具备呢。要是换了另一个机灵点儿的,只要他说遇喜档断档了三个月,人家立刻就明白该从哪里质疑了。拿不定主意的,至少会试着套话向他求证,而不是老姑奶奶式的茫然,四六不懂。就这样的人,还想披靡六宫当上皇贵妃,她到底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可话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不能半途而废,得接着指引她,“妃嫔有孕,却拒宣太医诊脉,你猜这是为什么?”
“因为太医身上没准儿也带着病气,就像您和我说话老带着面罩,您怕我沾了含珍的劳怯再传给您,懋嫔娘娘也是一样,这您还不能理解?”
夏太医被她的话堵住了口,没想到她能如此设身处地为他人寻找理由,被她这么一说,居然觉得懋嫔不肯宣太医,十分的情有可原……
不行,不能被她带偏了,夏太医正了正脸色道:“宫里嫔妃遇喜,虽说没有不适可以不必传召太医,但每月一次号平安脉还是必要的。懋嫔不肯宣太医,说明她丝毫不担心肚子里的龙种,一个嫔妃不担心自己的孕期安危,这件事说得通么?三个月不建档,可见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腹中胎儿的情况,这三个月里发生了什么,谁也说不准,如今的懋嫔到底是不是怀着龙胎,恐怕也值得深究。”
这下子终于把颐行说懵了,“您的意思是,懋嫔没有遇喜,她的肚子是假的?”
总算没有笨到根儿上,夏太医蹙眉道:“腊月里建档,这事做不了假,御药房的太医也没这胆子和她合谋谎称遇喜。唯一的解释是她二月初一之后滑了胎,却私自隐瞒下来,所以再没建遇喜档。”
“那今儿不是请平安脉了嘛……”颐行的脑瓜子转了转,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怀孕的另有其人,今儿伸出来诊脉的那只手,也不是懋嫔的?”
夏太医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好累啊,和笨蛋说话太费精神了。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觉得老姑奶奶会是那只横扫千军的蛊王。本来还觉得她挺聪明,其实她就是个光有孤勇没有盘算的假聪明。不过把一只呆头鹅培养成海东青,倒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儿,如今能支撑他的,也只有这股创造奇迹的狂想了。
而颐行真被惊得不轻,她白着脸,压着嗓门闻:“夏太医,您能吃得准么?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啊,懋嫔有这胆子?”
“富贵险中求,要是能得个皇子,这辈子的荣华就跑不了了。最不济得个公主,皇上膝下还没有公主,皇长女所得的偏爱必定不比皇子少,这么算下来,冒一回险,一本万利,换了你,你干不干?”
其实他还是知道她的为人的,单纯是单纯了点儿,人并不坏,也没有偏门的狼子野心。
可就在夏太医笃定她会断然拒绝时,她想了想,说干。
夏太医大惊,“为什么?你这么做,对得起皇上吗?”
颐行表示皇上很重要,前途也很重要。
“我就是这么畅想一下,谁还没点儿私心呢。不过我现在的想头儿,是因为皇上对我来说和陌生人一样,就算小时候打过交道,十年过去了,也算不得熟人了。”
“所以就能那么坑害皇上?这是混淆皇室血脉,没想到你比你哥哥胆子更大,不怕满门抄斩。”夏太医说到最后也有点动怒了,忽然体会到了孤家寡人的心酸,原来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真心待他。
颐行见他悲愤,想来他和皇上交情很好,已经开始为皇上打抱不平了。
她忙安抚他,“我不过逞能,胡言乱语罢了。您想,都能假装怀龙胎了,必然侍过了寝。我这人最讲情义,做不出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儿来,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干的,我还要立功,捞我哥哥和侄女呢。”
这就对了,立功,晋位,才是她最终的目标。
夏太医平息了一下,言归正传,“我今儿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有心把我的疑虑透露给小主的,因为事关重大,连皇上跟前都没露口风。小主自己掂量着办吧,要是能揪出懋嫔的狐狸尾巴,那就是好大的功勋,莫说一个答应位分,就是贵人、嫔,都在里头了。”
颐行被他鼓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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