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家里的饭,也不和妹妹抢,我求你,把我扔在街上,只要别杀我。”
在场诸人闻听,倒是都有些侧目。
他们知道苏家要杀双胎之一,但是,以为至少要交由仙仆来做。
父亲亲自杀女儿,苏明阳的心,倒的确狠。女孩儿求着父亲把她扔出家门,只求活命……这当真,有些残忍。
苏明阳显然也想起了曾经,那时他在家主的位置上不稳,杀云月玺一事,是要向苏家人证明他能分得清轻重。
那件事,其实是苏明阳心底一道隐晦的伤疤。他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不想回忆起那件事。
苏明阳见云月玺已然这么说,道:“那你要做什么?你刻意来此,真觉得我们苏家没有能力留下你?”
不能为他们所用的人才,就是敌人。
云月玺只当没看到那些虎视眈眈的长老,她掐着苏月梦的手:“我来此,是要带走圣云花。若不然,以后有多少如我一般的人,要被你们杀害?”
“带走圣云花?”苏明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可知,圣云花只会在苏家,你要是想带走它,只怕你身死。”
所以,圣云花根本不会失窃。只是外人不知罢了。
云月玺没有理会苏明阳,她以力抽出圣云花,圣云花因为当初的承诺,下意识反抗,那股纯粹的仙灵之气涤荡开来,又带着浓重的威压。
在场的老怪们有的心里有数的,便有些向往。
他们在上仙界那么久了,自然知道,上仙界之外,还有一界,那里才是真正的宝地,里面住着真正的神,这仙灵之气,便极有可能来自那里。
不少人都觉得,在这样的威压之下,云月玺带不走圣云花了。
云月玺却完全没受仙灵之气的影响,她连无乐和雪昭的力量都见过,当即将无乐的血滴到圣云花上。
那股仙灵之气居然顿时平静下来,就像是羊羔见到了母亲。
云月玺慢慢抽取圣灵花,苏月梦害怕,拼着力气要挣脱,云月玺当机立断,卸了她的胳膊:“别动。”
她看着苏月梦:“现在是我拿走圣云花,不是你们拿走我的血。”
再也不会出现了,她被吸血供养别人的状态。
那时她小,任人鱼肉,如今,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刀。
苏月梦疼得满脸煞白,而苏明阳见状也知道不好,他吩咐苏家长老——连带着自己去阻止云月玺,却无一人能近她身。
苏明阳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圣云花被夺走,他道:“你当真要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情?当时我们丢弃你不假,但那是苏家传统,无论如何,苏家生了你。”
“是。”云月玺道,“所以我也没杀你。”
“那你还不住手!”苏明阳道,“你是苏家人,担负苏家的责任,有何不对?”
云月玺轻叹一口气,道:“我出生后,穿的是仙仆的衣服,吃的是仙仆的饭,每日都要被你们取血,若是那日效果不好,我便要被迁怒折磨……我,以及那些被放弃的人,我们从来就没有得到过苏家的好,你们将我们看作是猪狗累赘,没给我们身为苏家人的待遇,杀了我们,还要我们担负起苏家的责任?”
“苏家的责任,只有享受了苏家好处的人才该承担。”云月玺道,“你们生我,之后杀我一次,我侥幸不死,这便扯平。可之后,你们仍要杀我,我如何能忍?”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
若是苏家没有要继续追杀云月玺,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云月玺取走圣云花,苏月梦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她翩然远走,无人可拦。
苏夫人还不甘心:“派人追她,我不信她没有懈怠的时候,我苦命的女儿啊,经脉受损,之后如何修习?”
苏明阳却已经灰了心,他身为苏家家主,也知道“那个地方”。
云月玺能和圣云花对抗,只能说明她来自那儿,或者和那儿有关系,他们苏家,这是惹上了铁板。
而且,现在他们想追也没法子了,世家人虎视眈眈,他们没了圣云花,今后,苏家要变天了。
苏明阳从那些世家人的嘴脸上看出嘲笑。扔掉西瓜捡了芝麻,当真可笑,可笑。
……
“你拿了苏家的圣云花?”散仙盟盟主神色极严,他是云月玺师尊,此时云月玺已为他奉茶。
“是,若苏家仍昌盛,弟子不敢露面。”云月玺道。
散仙盟盟主思虑一番:“你说得倒也对,你这样一招,他们之后是管不到你。否则,你真要熬到苏家死的那天,只怕万年都过去了。”
“你来得也正好,为师给你介绍如今散仙盟的局势,如今我已半悟了些道,需要抛却俗物,否则难免精力不够。你师兄独木难支,你帮帮他。”散仙盟盟主道,“不过,你师兄对你的心思,你也知道,这么些年,他仍未改,你若是仍无意,只怕要远着些他。”
云月玺道:“无意。”
她轻飘飘一句:“弟子已有了心上人。”
散仙盟盟主道:“他可飞升与否?”
云月玺只道雪昭是一个已经领悟极意的神,为人冰冷正直。散仙盟盟主当然知道极意,他自己也快领悟了,闻此,道:“此人虽好,但月玺,从你描述中来看,此人性格强硬,可能并不好掌控。何况他已是神,若是以后有了些龃龉……”
云月玺当然知道雪昭不好掌控。
但是她并不怕,她自己难道又好掌控了吗?云月玺并非是什么都不会的女仙,她心中自有城府沟壑,和雪昭是一样的人。
难道她一定要找一个比自己弱的人?她无法理解,诚然,以她容色、修为,天下貌胜潘安者,她可招之即来。但是,云月玺并不需要这些人,她并非追求享乐,而雪昭是和她相知相依偎的灵魂。
云月玺道:“我意已决。师尊,他说他不日会登门拜访,让师尊相看。”
高高在上如雪昭,要娶回云月玺,也得取得长辈同意。
散仙盟盟主知她向来有自己的打算:“那为师等着,你是否要去看看散仙盟之人?认清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哪怕你之后也走上求道之路,但也认些为好。”
他忧心忡忡道:“那些都是老狐狸,你要小心些。”
云月玺颌首:“弟子知晓,辞卑而益备,弟子绝不会掉以轻心。”
她去观察散仙盟的一些头目,雪昭耳聪目明,自拜访完散仙盟盟主。
他一身气度格外清冷疏离,出来时没什么慌乱。
雪昭走向云月玺,云月玺道:“好了?”
雪昭道:“还需要再看,你师尊担忧我个性强势,会和你起龃龉。”
云月玺道:“是,我师尊也这样给我说的。”
她有心逗雪昭,道:“你不担心吗?要是他对你真有恶感?”
雪昭道:“不。”
“只有时间能改变规则,也只有规则能约束时间。”他道,“而且我从未在他人处吃过亏,能让我担心者,只有你。”
他低下头:“我不担心你师尊,只担忧你。我的理智告诉我,你会爱我,但是还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心高气傲,不见得会一直喜欢我这样的。”
有人喜欢高不可攀的月亮,有人则喜欢掌控一切。
雪昭正巧,属于绝不会被掌控的类型。
云月玺还没见过雪昭这样三分冷漠五分委屈二分忐忑的语气,她顿了顿,觉得雪昭在使美人计。
“那你要如何?”云月玺慢吞吞问道。
雪昭答:所以我虽不担忧你师尊,但我担忧你,为此,我特意投你所好。”
他身上闪过瞬间的狐影,雪白摇曳的狐尾,迷花人眼的同时,却又立即消失。
雪昭这人,美人计都不彻底。
他十分矜持:“我身上,应当有你一直喜欢的东西。”
你看,我做太子时给你的红宝石,我做金龙时的鳞片,做总裁时的白衣,做凤凰时的尾羽,国师时的饭菜,狐狸时的尾巴……
怎么每一样你都喜欢?
你不是喜欢那些散乱的东西,只是因为你每一世都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我怕你忘记,所以我要来提醒你。
这可不是规则之神给时间之神的教导,而是想你爱我。
云月玺的心怦怦跳,她的确也爱雪昭。
……
掌管时间的神明悟道,许多神明都来恭贺,云月玺的道,一悟便跃居上层。
时间的秘密,总要玄奥许多。
而她和神君雪昭的婚事,虽出乎人意料,却也……好似并不那么难以接受。神君雪昭,若真会爱上一个人,想必也只能是云月玺的模样。
漫山绯红之中,雪昭正在抚琴,云月玺舞剑相和。
这是二人常做的事,雪昭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加之容色气度,的确极易使人心折。
云月玺舞剑间隙,看到雪昭的脸——
她大约可以确定一个事情了,现在据说乐神缺失,但是雪昭却半点不着急。而他为规则之神,原本,是最理性的神明,却爱抚琴。
他抚琴时,也不是第一次使得世间乐器震颤了。
云月玺想到每一世,雪昭都不开口唱歌,众所周知,乐神擅歌,一听即醉……
乐神代表的是什么?是魅力和专情,举手投足令人神魂颠倒加之一往情深矢志不渝……
规则之神,同时还是掌握乐的神?
难怪雪昭不愿告诉别人,云月玺假装没发现。
这时,天边传来一个暴躁的声音,一长条褐色长影追着一朵花:“我说你行不行啊,本身颜色就那么浅,你不来我身上蹭蹭是要丑成草吗?光秃秃的草叶?黑漆漆的草叶?”
云月玺:……
这是无乐和圣云,无乐性格一如既往燥。
她□□一瞬,便被一个泛着冷香的怀抱拉过去。
云月玺听到雪昭微低的声音:“夫人看别人,是为夫琴声粗鄙不能入耳?”
云月玺有一瞬脸红。
她想说,你不粗鄙,你最入耳了,本君最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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