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喂饭,却仍不忘软磨硬泡,要她赶紧答应婚事。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予芙皱着愁眉,给他舀一勺汤。
她不是不想嫁给他……
世间万人非卿,她此生本就只愿与杨劭白头偕老。她亦感激他一腔孤勇,十年命运纠缠,仍能初心不变。乃至如今重逢,他所做一切,仍无一不是为她考虑。
可……
现在的杨劭,早不是当年简简单单的劭哥,他杀伐天下,他手上人命无数,他是她立场的对立面。
“不行!你不嫁我,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守着你。”又一次被拒绝,杨劭屡败屡战,他缠起人来,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你不答应,我饭也不吃了!”
“你!”予芙哭笑不得,眼前的这一位,看起来哪儿还有半点摄政王风度,“我也是怕……娶我,你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她捧着饭碗轻轻叹一口气,她这样的罪眷,恐怕世家大夫以之作妾,都有不屑的。
“我倒要看看,谁敢?”杨劭挑了挑眉,脸上的倨傲难掩。
被磨得实在无法,予芙只得硬着头皮低声道:“即便你非要,我们……最好也别大张旗鼓。”
“悄悄的也成!只要你答应,怎么样都成!”杨劭的星眸霎时亮得如雪,得了这句承诺,他简直心潮激荡,“十二好,咱们十二就办!”
予芙看着狂喜的杨劭,笑着笑着眼中就又蓄起了泪。
二月十二,杨劭一早就令人清了王府里外的闲杂人等,四周肃清戒严。
等到了傍晚酉时,摄政王府常年紧闭的中门缓缓大开。
批红执锦,杨劭挽紧了顾予芙的手,一道走过。
没有任何排场,他们并肩跪在院子里,朝天叩了三拜。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俯仰山河,无愧于心。
只有极少数亲随和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是他们的见证。
“予芙,你以后便真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了。”杨劭的伤没有好透,脸上没多少血色,却笑得得意忘形,执意要抱着她回去,“你不知道,我盼这一刻盼了多久。”
“劭哥,咱们既没有父母之命,也没有媒妁之言,只能算是一对私奔的亡命鸳鸯。”予芙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轻声道,“我怕得很。”
“有劭哥在,还有什么可怕?”杨劭抱着她的手又更收紧了些,他嘴上说着不怕,其实他也怕。
他害怕的与她不同,他不怕世人责难,众口铄金,也不担心岁月无情,磐石转移。
他只怕,他愿意守着她一生一世,可是终究哪一天,她还是要离他而去。
“我好怕这是一场梦,等到头来,总归要醒的。”杨劭已经抱着她进了卧房,多多少少知道下一刻要发生的事,予芙含羞带臊,已经满脸通红,“你真的……不会后悔?”
“怎么可能后悔?我那年去边关,本就是为了和你生生世世。”他轻轻地放了她在铺红的锦被上,极尽温柔,吻她的脸,她的唇,她的锁骨…
予芙忽然就又想起了十年前那个七夕,少年的他在湖边许诺三生,那个吻也是这样虔诚。
她的鼻尖便有些酸了。
被子下压着花生,莲子,红枣,桂圆…
夜色渐浓,春色旖旎…
一对红烛,直燃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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