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从来都相信自己可以凭借穿越者的历史知识去自如地把控和掌握历史人物,却在这一刻对自己过往的认知出现了怀疑。
历史上的魏忠贤应该不是这样的呀。
朱翊钧心想,九千岁魏忠贤可是一个单靠刷马桶、看仓库和办膳带孩子都能爬到大明权力巅峰的人,这汲汲营营、见缝插针的本事,可以说是再厉害不过了。
现在朕让他直接跳过了刷马桶、看仓库和办膳带孩子的这三个阶段,给他机会让他的能力发挥作用,老魏怎么就忽然变得如此不勤恳了呢?
这种表现实在是太不像魏忠贤了啊。
朱翊钧狐疑暗道,历史上万历十七年这个时间点,确实有张鲸失其圣心和张诚上位同时掌管东厂和司礼监这一件事,但是这里面应该跟魏忠贤没甚么关系啊。
为何魏忠贤一下子变得如此畏首畏尾,和历史上的性格截然相反了呢?
难道真是被之前李氏下旨杖杀阉宦的行为吓怕了?
不会罢。
倘或魏忠贤的胆子这么小,轻易就能被一个死人唬住,那他历史上又是怎么能做到随心所欲地将东林党人下狱刑虐的呢?
难道历史上的九千岁在他二十出头的时候是这般胆小如鼠的模样?
不对,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孙暹见皇帝沉默许久,又微皱着眉头,不禁再次出声道,
“皇爷?”
朱翊钧“唔”了一声,突然板下面孔,严肃了声音道,
“你这老奴!少在朕面前道貌岸然!”
朱翊钧的声音虽不算响,但胜在皇帝身份给他带来的气势,语气一旦严肃,听在底下人耳朵便自是一股不怒自威,稍一琢磨就能让人出一后背的冷汗。
孙暹和魏忠贤俱皆一惊,刚站起来没多久的身子又都拜伏了下去。
就连坐在旁边知道朱翊钧真实身份的李氏也陡然收起了她嬉笑怒骂的轻浮态度,默然下座垂目跪下。
“这一码归一码,朕吩咐内廷办的差事,你尽在那里说外朝作甚么?……”
朱翊钧一抬手臂,想作势甩一下袖子,不料发现自己身上的这件道袍是袖管平直、袖口收小的琵琶袖,而非明末男式道袍中常见的大大方方的广袖,这才隐约想起,明末的汉服形制确实较万历年间稍有变化,于是变甩袖为挥手,朝几上伸出二指一叩桌面,道,
“外朝会有甚么反应,是你这奴婢该管的么?”
朱翊钧垂目不看面前跪地的三人,
“还是你们李娘娘说得对,无非是狗咬狗罢了,朕就不明白了,朕要开海,碍着你们这些奴婢甚么事儿了?当年先帝解除海禁,这市舶司到头来不还得从宫里选人去提督吗?”
“你们跟着外朝着甚么急、起甚么哄啊?当年朕逐冯保的时候,你们一个个怎么参他来着?‘欺君蠹国’,对不对?现在冯保被逐了,你们上来了,却不曾想这是换汤不换药。”
朱翊钧见孙暹和魏忠贤不同程度地浑身一凛,就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
其实这件事说来也讽刺,历史上万历皇帝逐冯保是因他结交张居正而说他“欺君”。
而后来的魏忠贤不但结交外臣,而且还让朝中不少外臣成为了他政治上的同盟,可谓是比冯保可恶一万倍,却被后世许多人认为是天启皇帝的心腹股肱。
朱翊钧心情复杂地看着伏身在地的魏忠贤,暗道,朕都把他跟冯保相提并论了,再往下一步干脆就直接喊九千岁了,说得这么严重,他总该有点儿反应罢,
“李进忠,你说呢?”
魏忠贤一怔,他没想到皇帝的这通怒火是对准自己的,闻言即一面磕头,一面颤声道,
“……奴婢受教,奴婢有负皇恩,罪该万死……”
朱翊钧毕竟是现代人,见到老魏这副作派,总是于心不忍。
只是他听来听去就只听见魏忠贤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而不说出实质性问题,不免就有窝火。
这种相似的情形他在现代也经历过,就是底下人怕上级怪罪,怎么也不肯把阻碍因素说清楚,然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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