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钮翁锦一眼,虽然用的是汉语,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倘或在平时,淑勒贝勒成全了他们也无妨,只是这哈达那拉氏的姻亲是李总兵和顾巡抚定的,淑勒贝勒若不娶阿敏哲哲,那又如何制衡叶赫……”
努尔哈齐笑了一声,辽东傍晚的风里,他的鼻锋格外挺拔,
“我是不喜欢阿敏哲哲,但谁说我不娶她了?”
龚正陆一愣,但见小鞑子上前两步,朝那钮翁锦喊话道,
“我就是建州部的淑勒贝勒,你们首领何和礼的心意我知道了,建州与哈达那拉都欢迎他领兵来建州参加喜宴。”
“听说这位勇士是董鄂部的第一名射手,我亦善射,不知可否与这位勇士比试一二?”
龚正陆一听就知道小鞑子已然被激起了好斗心。
婚礼尚未办成,一张口却自行代表建州与哈达作“共同发言”,好一副今须抱得佳人归的模样。
钮翁锦下了马,朝努尔哈齐笑着回道,
“我曾听闻淑勒贝勒在翁科洛之战中箭术精绝,不想今日可以一见。”
努尔哈齐眉头一挑,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万历十二年九月,努尔哈齐听说董鄂部内乱,就统兵五百,攻打其部长驻地齐吉答城。
当时的董鄂部长阿海闻讯聚兵四百死守,努尔哈齐便使计用火攻城,焚烧城楼以及城外庐舍。
但城池将陷之际,忽然天降大雪,迫使努尔哈齐不得不班师回营。
还师途中,努尔哈齐又向翁科洛城发起了进攻,仍采用火攻之策,并登上房舍向城内射箭,却被对方的神箭手鄂尔果尼、洛科接连射中。
尤其洛科之箭正中努尔哈齐颈部,且那箭头镞卷如钩,射入颈部后一拔,便带出两块血肉来。
当时努尔哈齐昼夜血流不止,昏迷数次,只得弃城而回。
后来待箭伤愈合后,努尔哈齐才又率兵攻下翁科洛城,城陷后成功俘获鄂尔果尼和洛科。
“锋镝之下,各为其主,孰不欲胜?”
努尔哈齐扬唇笑道,
“昔年翁科洛城中的神射手鄂尔果尼与洛科已为我建州骁将,在我建州部中任牛录额真。”
“世上善射者甚多,死于锋镝者尤当惜之,你们的首领何和礼既有示好之意,不知这位勇士可愿归附我建州?”
钮翁锦上下打量了努尔哈齐一番,笑道,
“比试尚未开始,淑勒贝勒为何如此胸有成竹?”
努尔哈齐伸出一只手,作势抚上了自己颈项曾经受过伤的部位道,
“只要是我努尔哈齐所钟意之物,我则一定势在必得。”
努尔哈齐的眼睛黑而明亮,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活海。
钮翁锦不知小鞑子贪生怕死的底细,竟当真被努尔哈齐那视死如归的表演给蒙骗了过去。
只见他后退两步,心里到底生出些怯意,又不甘就此返回董鄂部,于是便指着百步之外的一棵柳树道,
“那好,你我不如就以此树为靶,各自射上五箭,中靶最多者为胜,如何?”
努尔哈齐也上下打量了钮翁锦一番,暗自嗤笑那阿敏哲哲怎会看上如此外强中干之人,
“甚好。”
努尔哈齐笑道,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此番比试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请这位勇士将箭术胜负转告你们的首领何和礼。”
钮翁锦似乎看出了努尔哈齐心里的不客气,昂首傲然回道,
“便如淑勒贝勒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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