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何须妄自菲薄,”简珣不疾不徐的声音似有力量,悄然按下了黄秀才满腔翻涌的积郁,“我观近年两次乡试已经大不同以往。”
重心明显偏移《中庸》、《大学》。
黄秀才眼底有微弱火花亮了亮,又无奈一笑,“我是个蠢人,悟性低。”
“倒也无需太高的悟性,晓得上面意思,言上面心之所向,又有何难呢……”
很多事情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跳出迷局,以局外人的视角俯瞰局内人。
黄秀才仅是一个有五两才华的普通人,自然看不破。
却看懂了简珣的意思。
胸腔立时砰砰狂跳而起,他紧张地问:“允璋……你要什么?”
“两千两白银。”简珣轻描淡写。
“我便是把全家老小都卖了也凑不出。”黄秀才自嘲道。
两千两,是真有心无力。
“我的意思是——我给老师两千两白银。”简珣微笑。
黄秀才的瞳孔骤缩,下垂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
细雨停,烈日浮空,很快烤干了地上泥水,挽救今年收成。
黄秀才仿佛被什么法力凝固住了。
简允璋要他家的老二——黄时雨。
任谁也料不到这番心思何时起的。
胸口针扎似的难受。
男人玩别人家妻女尚可,自己的送去做玩物,不啻口吞黄连。
无奈允璋给的实在太多,乃黄秀才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其实只给其中一样,他都会毫不犹豫答应。
从灰心失意瞬间变成即将拥有一切,黄秀才眼眶火热,却不知为何心脏揪疼,自惭不已。
大约是当他一息也不敢耽搁的应下时,简允璋嘴角的笑意吧。
那笑意不止寒,还裹着丝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他就这么把女儿卖了。
黄秀才颤抖地问:“什么时候,今晚吗?”
简珣心中微冷,“她还小,明年乡试结束我再要人。”
他真不至于为逞一时兽/欲迫使才及笄的梅娘服用避子汤,以后也没打算让她喝。
简珣道:“梅娘性子倔强,能顺其自然驯服再好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相信老师一定比我更周全。”
“我明白。”
黄秀才感觉骨子里刮起凉风,双手不由自主揣起来,“她自小没被好生教养过,若有失礼之处,你打也好骂也罢,我只求你念在我们师生一场的份上,千万别发卖她,也不能让任何人再卖了她。”
贵妾再贵也是妾,简珣未来的妻子在有理有据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请示长辈处理梅娘,但贵妾的孩子虽为庶子却享有嫡子的部分权宜,譬如继承一定的家产,甚至爵位。
简允璋面无表情道:“她这一生被卖一次足矣,我不会再让她被卖第二次。”
说罢,将油纸伞抛至脚下,拂袖负手而去。
黄秀才痛苦地掩面而泣。
一点父女之情,怎敌那功名利禄,半生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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