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他就这样在她面前睡着了,一双长腿交叠着,仰靠在沙发上,哪怕是穿着黑色的家居服,整个人也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矜贵。
洛施垂眼看了一下手中的耳温枪,是静音的。她很快蹑手蹑脚地朝他靠近,生怕把他吵醒。
露台外阴沉下来的巴黎天空在他的脸上蒙上一层朦胧的滤镜。洛施再次近距离地仔细打量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周聿礼的皮肤很好,几乎没有瑕疵,只是他眼下有淡淡的青色,看上有些疲惫。鸦羽般的眼睫低垂着,原本冷峭的眉眼在睡着时看上去变得格外温柔。
洛施替他测了下温度,两秒就出了结果,382度。
可为难的是,他现在睡着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吃药,他体温有些高,应该先降温。
洛施想到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从国内带过来的一盒退烧贴,她之前用过,效果还不错。
……
周聿礼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里他又回到了港岛的那个房间里。
他出生于港岛赫赫有名的周氏家族,爷爷周自山是港岛著名企业家,他作为周自山的长孙自然从出生起就备受瞩目,也过着衣食无忧的少爷生活。
他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得到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后就注定要失去什么。
小时候周远恒为了培养他的独立能力,很小的时候就让他一个人睡,不准佣人陪伴,不准去找哥哥。
他不想一个人睡,因为空旷的房间里安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但是他不敢动,只能闭着眼装睡。
因为他的卧室里有两个摄像头,全天候360度全方位无死角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是这种令人窒息的无边寂寥与黑暗,他硬生生过了好多年。
他就这么一直长大到了13岁,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们告诉他要把他送出国。
明明是他被送出去,可他们却连一下都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这么一锤定音。
……
直到他去到法国一年后,他那时和许廷深一家住在一起,那天许廷深跑进他房间里找他,脸上神色有些凝重。
周聿礼正坐在地上不知疲倦地转动着一个地球仪,他看见许廷深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地问:“你怎么了?”
许廷深站在原地犹豫了很久,开口道:“我同你说个事,我刚才听我妈咪跟裴姨打电话,她们好像在说……你爸爸好像收养了一个男孩子。”
周聿礼玩转地球仪的手定格在半空中,地球仪旋转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他看着地球仪有些出神,为那个人感到不甘。他表面风轻云淡,心里却有暴风雨在下。
过了很久,他把地球仪拿起来放回桌上,沉默良久后再次开口:“我知道了。”
许廷深想要分辨他脸上的表情,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试探性地问:“阿礼,你不生气吗?”
“生气也没用,随便他们吧。”周聿礼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去打球吗?”
许廷深张了张嘴:“……好吧。”
两人后来在附近的网球场打了一下午的球。
周聿礼打球的时候,许廷深还在一边替他抱不平,觉得他的父母简直就不可理喻。
港岛的那些富豪,哪个不是把儿子当做宝贝一样捧着惯着。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被丢来国外,并且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来看他一次的。
周聿礼暗沉无光的童年总是在失去。
失去选择的自由,失去说不的权利,直到最后失去唯一会对他说真心话的哥哥。
他渴望拥有的从来都没有得到,而不想拥有的却总是被迫得到。
那两个人早就貌合神离,维持着豪门夫妇表面上最后那点体面。美其名曰是收养,真正的事实真相如何,他怎么会猜不到?
自从那场意外发生,周家所有人好像都只是哀痛了一阵,接着都在往前走,唯一还停留在原地的好像只有他一人。
他起初的确有一瞬间的伤心,但是很快又抚平了。
他想,这种有家人和没有一样的生活,他早就该习惯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