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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她看过药方,但她毕竟没有慕如归那般过目不忘的本事,搜肠刮肚也只能仿写个七成。
还有几味药材,她确实想不起来。
祝卿若在纸上落笔,将将写出十余种中草药,她紧紧攥着墨竹制成的笔杆,眸中不停翻滚着涛水。
那位老医者现在还不知在何处,等找到他,恐怕那些流民已死了大半。
可她手上的药方不全,并不能彻底根治疫病。而且,若是从她手中拿出药方,那快穿者定会有所怀疑。
如今佛子尚未上钩,慕如归也才刚刚对她生出些愧疚之情,她当真要在此时暴露自己吗?
祝卿若不知该如何做,她握着字迹还没干透的药方,墨迹印在她手上,在白皙手心画了几枝墨梅。
马车突然停住,惯性使然,祝卿若下意识往前扑了一段,她稳住身体,微微扬声道:“怎么了?”
晓晓掀起布幔,安抚道:“夫人别怕,前面有流民过路,我这就去叫他们散开路。”
说着就要下去,祝卿若唤住她,“不必麻烦,我们等一会儿就是。”
晓晓好似愣了一下,随即冲里头点点头,“好的夫人。”
祝卿若微微颔首。
晓晓见祝卿若平静的样子,安心地舒了口气,轻轻合上布幔收回脑袋,静静等待人流过去。
祝卿若掀起半边竹帘,从窗口向外看去。
夜色渐浓,流民成群结队地往城门方向去,他们要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抓紧进城,说不得哪日城门就关了,要是没赶上就只有死。
这些流民大多拖家带口,每个人都拿着一个包裹,或背在身后,或抱在怀里,一声不吭地随着人群往前走。也有独自一人赶路的,许是同家人走散了,沉默地藏在人堆里。
借着熹微的光,祝卿若看见了他们身上破旧的衣裳,数日的奔波令他们的衣裳占满黄泥,黏在本就不平整的布料上,更显突兀。
脚上都是草鞋,没有一人穿布鞋。
能有勇气离开故土赶往上京的人,只可能是那些在原籍实在活不下去了的,否则不会放着家业不顾也要逃命,这些人都是靠天吃饭的耕农,靠着庄稼田地过活,这回大水过境将他们今年的收成付之一炬,迫不得已才背井离乡逃荒。
眼见上京城就在眼前,每一个人眼底都透露着期望的光。
疲倦的身躯即将到达崩溃点,时刻紧绷的脑筋就要失去理智,现在在他们眼中,就只剩那座巍峨的都城,只有进了那,他们才算真的安全活了下来。
这诸多渴求的目光令祝卿若心头为之一震。
她只有沉默。
他们不知道的是,前方等待他们的不是安定与祥和,不是饱腹的食物,不是温暖的庇护所,而是肆虐的疫病与高高在上的漠视。
他们中的大半,都会死在那座被他们视作救赎的上京城里。
没有人救他们,他们只能静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不知道午夜梦回时,是否会后悔当初背井离乡的举措,若他们没有来上京城,至少还能死在生长了几十年的地方,而非在这远离故乡的小小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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