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正在院子里分拣、晾晒药草。
王远好心出手相助,既允他们借住,又给他们预留药草,还不收除了药草费用以外的钱。兰璎走了过去,帮忙干活。
许多药草长得很像,兰璎这个门外汉又不认识药草,便包揽了晾晒的活,一边跟王冉冉闲聊。
王远夫人是苗族巫医,王冉冉自幼跟着学,也学了不少。
“不过我爹这两日总嚷着胃胀腰酸,我试着熬了些药汤,还是没什么大用。”
兰璎回想了下王远过于肥胖的身形,身子确实很容易出毛病。她不懂医,只浅薄安慰道:“先休息几日,清淡饮食,等你娘回来了看看。”
逐渐接近中午,兰璎想着得让春鸣起来吃饭,正要进屋叫他,他竟先出门了,就是看着不大精神。
府中布置得精致,前边有假山莲池,花园还种了许多庭院树和花草,在这暄妍春日里开得旺盛。
兰璎坐在一棵杏树下,膝上搭着竹筛,正拣去药草里混着的树叶杂草。
初春时节,杏树粉粉白白地缀了满枝,也衬得少女的面容格外粉润。
她搬了个小凳子放在身侧,朝他招手,“你来这坐,待会就吃饭了。”
春鸣立在檐下不语,春风吹起他的发梢,带起叮铃铃的清脆铃音,并未动身。只微眯着眼,越过一片灿烂的日光,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
真刺眼啊。
他半阖眼眸,日光透过眼睫在眼下拉出纤长的影,尖细如钉。
见他站着不动,兰璎扭头看了看凳子摆放的位置,恰好在树荫之外,被太阳肆无忌惮地照着。
“这么娇气?”
嘴上这么嘀咕,她却是立即把凳子往身后挪,挪到有树荫的位置。
“这个位置不晒了吧?”她眸中的亮色依旧,又朝他招手。
也许是她叫了太多遍,有些聒噪,春鸣沿着树荫走了过去,身上银饰熠熠泛光。
树下阴凉,他坐在兰璎身后,不适应明亮的白日,乌浓的长睫低低垂着。
双手掩在宽大的袖子里,揣在身前,双眸空茫地望着兰璎的方向,却没有在她身上聚焦,不知在想着什么。
兰璎已经看出来了,他就是昼夜颠倒的作息,白日里就会变得呆呆的。
而且还喜欢像猫咪一样揣手手。
“饿了就先吃点这个。”
杏花繁茂,暗香怡人。她随手拂走从花枝飞来的蝴蝶,将一篮满满当当的水果塞进他怀里。
春鸣顿了下,下意识把手伸出衣袖,接住篮子。
春鸣垂眸,篮子里是各种洗好的果子,有红的、黄的、绿的,晶莹的水珠缀在表皮,映出细碎的光。
叫不出名字,但他从前在山里偷偷摘到过。只是他偷摘的都是还没熟的,或者掉在地上的,青涩、干瘪,没有这些饱满好看。
他缓缓伸手拿起一个,红色的,缀着点点白子,不知道是什么。
“等等……这个不能吃!”
兰璎本来专心干活,眼尖看见他把一个爬了虫子的果子往嘴里放,连忙伸手拍掉了。
春鸣浑身顿住。
手背上还停留着她拍过来时的触感,若再近一些,她就会碰到他的指尖。
少女就坐在他膝前,裙摆随风扫过他的脚踝,轻而痒。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个很不安全的距离。
春鸣唇角渐渐压平,空濛的乌眸缓缓聚焦,犹如拨云见月,在一片迷雾中逐渐恢复了清明。
这几日确实松懈过头了。
他指节轻蜷,将指尖隐藏在手心,蛊虫在指腹下剧烈地叫嚣躁动。
蛊虫上一次饱餐就在前日,但它们是不知餍足的,更何况是这样鲜美的血肉。
不是月圆之夜又如何。
他忽然不愿再等了。
篮子“啪嗒”一声坠落在地,几颗果子骨碌碌滚了出去,才刚洗净就又沾了沙尘。
感受到进食的指令,浑身的血液都在奔腾翻涌,那是无数的蛊虫在体内欢呼雀跃,争先恐后欲要钻出。
忽地,眼前的少女却起身,遮住眼前炫目的日光,投下大片阴影。
春鸣的发顶被轻柔地摸了摸,就像他平日摸银蛇的圆脑袋一样。
“哇哦,你头上好多蝴蝶啊!”
少女在这春光里笑了起来,“这吸引蝴蝶的体质……香香公主吗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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