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关系还算可以的同事,他也叫过来,以一种他自己觉得很随意,但别人觉得很吓人的语气聊了一聊。
和他猜的差不多,从夏天开始,她可能就有些病发的预兆了。
贺不疑捏了捏眉心。
他没声张,照常上班,抽空检查检查冯又又有没有乖乖呆在家里,到了第三天的下午,许薇为他联系好了心理老师。
这位老师姓宁,有个很书卷气的名字,叫长舒,隔着电话线,能听出他声线稳定温润,有种让人信任的力量。
宁老师叹息道:“没想到隔了好几年,还能有学生返场,真是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贺不疑知道他是个著作等身的教授,客气道:“麻烦您了。”
电话不能谈正事,他们约了在c大校外咖啡厅见面,时间和地点都是随这位宁老师的方便。
贺不疑的日程安排很紧,本有一个和投资机构的会面安排,他让高管代替他去,自己只身开车去见宁老师。
他高中在c大附中的国际部,对这片景色都很熟悉,进入林区后,车速减低,两侧树木萧萧,年轻学生们三三两两的来去,大多是步行、骑电单车,面目稚嫩朝气。
贺不疑开的车太高调,学生们频频回首,看他从车上走下来。
c大外林荫道是非著名景点,贺不疑怀旧的拍了一张照片,低头看手机,查了一下冯又又的岗。
他忙得晕头转向,冯又又倒好,在家躺着,游戏登陆时长高达十多个小时。
“在家里睡觉,”冯又又回答他,“怎么,公司有事吗?”
算了,“没事,”她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别出去搞七搞八弄出情况来就行。
贺不疑将手机揣回兜里,微弯下脖子,穿过咖啡厅门前的贝壳帘子,进入咖啡厅。
宁长舒已经到了,在约好的桌子上等,贺不疑坐下,两人都打量了一番对方。
贺不疑想,怎么这么年轻。
他以为是个长白头发的教授,电话里尊称了好多句“您”。
他不知道,宁教授是c大以及网络上的名人,脸与专业是两大杀器,温柔平易近人的性格更是为人称道。
这就是冯又又唯一接受过的心理医生……冯又又还挺挑。
“你好,”宁长舒先站起来,握手问好。
贺不疑收回思绪,与他打了招呼,两人说起正事。
职业要求,宁长舒不能将病人的隐私透露出去,但谈话一番发现,贺不疑对冯又又的情况一清二楚,反倒是他需要贺不疑来更新近况,好分析她的病情进展。
隐私一事属实是多虑了。
宁长舒来前听许薇说,贺不疑是冯又又的老板。
哪家老板这么关注员工的心理健康?这是什么奇怪的py吗。
更有意思的是,贺不疑说到一半,看见这家店主打甜品,还福至心灵的问他,她老是吃甜掉牙齿的东西是不是心理不健康的代偿。宁长舒忍着笑,说,或许是真的好吃呢。
他本人也记得,冯又又同学,很喜欢吃甜品,那时候他刚回国应聘到c大,开办了一个心灵咖啡厅,里面有自取的饮品和甜点,她对他的敞开心扉,那些甜品起了一定作用。
这个见面地点是宁长舒约的,服务员从后厨端出舒芙蕾,用白色骨瓷盘子装着,他一眼看见,抬手:“这里。”
贺不疑看着宁教授享用甜点,眼睛都舒服的眯起来。
得,他是白问。
答案立场偏向性太明显了。
贺不疑费尽心思的想见宁教授,是希望请宁教授再出马一回——毕竟托他的福,冯又又大学期间过的很好,宁教授吃高兴了,也向贺不疑敞开心扉,告诉他他想知道的一切。
“她大学过得好,与我无关,而是她自己积极面对。事实上,任何一个人过得好,都只与其自己有关。”
“不过,这点在冯又又身上,尤其突出,你知道为什么吗。”
贺不疑侧耳倾听。
宁教授打了个比方,人的精神和身体一样,有自愈能力,得了病,身体底子好的话,病痛也会自我修复,而如果底子差,就缠绵病榻,怎么也治不好,只能用药吊着一口气。
“至于精神,我喜欢用内核这个词,”他说,“人的内核强大,就会相信自己、愿意保护自己。”
外观来看,冯又又的最大的问题是sad。
她在社会人群中会感到紧张焦虑,严重时,会有呼吸困难、皮肤红疹等自主神经紊乱症状,影响到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但实际上,向内探索,会发现,她的情绪都来自极度的不自信、极度的自我消耗。
“她是典型的高智商、高敏感人格,童年和青少年的人格关键期,在他人的暗示下,建立了‘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有问题’的思维模式,此后凡事向内寻错,对自己百般苛责,以至于情绪病流连不下,变成痼疾。”
她的精神内核时常被自己拳打脚踢,经年累月,伤痕累累,因此,更容易有情绪病。
贺不疑若有所思,道:“建立自信自我是吗,这需要长期的治疗吧,您能否帮她?”
宁长舒道:“我当然希望自己的学生好,但是,若非她本人愿意,谁也没有办法让她来治疗。”
“当然,我会想办法叫她来。”
“要叫她心甘情愿、积极主动,能吗?”
贺不疑迟疑。
宁长舒便确定了,冯又又是不会的。
宁长舒打量贺不疑,他倒是已经完全博得了他的好感,于是笑道:“不急,其实一段好的亲密关系是管用的,配偶之间的充分肯定,是一剂良药,你可以先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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