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翻腾起来了,杨大人不妨再等迟些,不定今晚就寻到了。”
杨伦听完这一句话,这才看明白他的本意。
但李善将才那话,再想起来又细思极恐。
“你……刚才为什么问到邓瑛。”
李善不敢看杨伦。
杨伦放平语调道:“我刚才说话过急,李公公不要介意。”
李善叹了口气,仍盯着自己的脚尖儿,“哎,也不知道是不是海子的这些弱鬼胡说的,说这十几日,一直有个姑娘偷偷在照顾邓瑛,我场院里晒的药近来也被人搬挪了好些去关押那人的地方,我点看了后发现,少的都是些治皮外伤的药。”
他说着抬起头,方轻声音接着道:“杨大人,我知道,大人的妹妹是许了张家的,这些事关乎名声,说出去对姑娘不好,所以已经把该打的人打了。”
这一番说完,面前人却半天没有回应,李善忍不住抬头瞄了一眼,却见杨伦绷着脸,指关节捏得发白。
“大人……”
“我知道了,有劳李公公。”
那话声分明切齿,李善听着背脊冷,忙连连道“不敢不敢。”
继而拱手:“大人,我们本有罪。之前司礼监的郑公公来了,也过问起这件事,我们才晓得捅了篓子,不敢不担着,大人有任何需要,只管跟我说就是。”
杨伦勉强压下心里的羞怒,朝李善背后看了一眼。
初雪后盖,白茫茫一大片,什么也看不清。
“邓瑛还在海子里吗?”
“还在。”
“什么时候用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握住了悬玉的璎珞。
李善也朝身后看了一眼,“张胡子已经去了,看时辰……应该就是这会儿。”
“嗯。”
他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往下问,听起来才不至于牵扯过多。
“之后呢?”
“之后会在我们这儿养几日,然后经礼部引去司礼监。”
“行。”
他打住了眼下这个话题,翻身上马,“我现在跟你们一道进海子里去搜。”
此时刑房里是死一般的沉寂。
将才那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已经开始平息,邓瑛仰面躺在榻上,张胡子站在他脚边,正在解捆缚着他的绳子,一边扯一边说,“老子干了这么多年刀匠,你是最晦气的一个。说好听就是朝廷的活,说难听就是一丁点刀头钱也没有。这也算了,平日里我给那些人下宝贝,他们都得给我压一张‘生死不怪’的字据,可你不用写。所以这里我得说一句,三日之后,要你那下面不好,被黑白无常带去了地底下,可不能在阎王爷那儿拉扯我。”
邓瑛想张口,却咳了一声。
张胡子抽掉他脚腕上的绑绳,“别咳,忍着,越咳越疼。”
邓瑛像是听进了他的话,硬是摁着胸口,把咳嗽忍下了。
张胡子抹了把额头的汗,粗笑了几声,“不过你这个年轻人,是真挺能忍的,以前那些人,比你高壮的不少,没哪个不呲牙喊叫的,你当时不出声,骇得我以为你死我这儿了。”
他说完又伸手把他手腕上的绑绳也抽了,挎在肩上低头对他说,“行了,接着忍吧,这三天生死一线间,熬过去就是跨了鬼门关,能另外做一个人。”
过了三天,就能另外做一个人。
但这三天着实太难熬。邓瑛只能忍着痛浑噩地睡。
睡醒来以为过去了好久,可睁眼看时,外面的天却仍然亮着。
仍是同一日,只是逼近黄昏,万籁无声。
窗外面雪倒是差不多都停了,放晴了的西边天上,竟然影影绰绰地透出夕阳的轮廓。
邓瑛觉得自己身上除了伤口那一处如同火烧般的灼烫,其余地方,都僵冷得像冰块。
房里很闷,鼻腔里全是血腥味。
他想把窗户推开,但手臂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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