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康洪站着不动,仗着七尺身量堵截着娇小的女子。
季绾在女子中身量适中偏高,却是不及面前的男人。
有些人,真是将卑劣刻进骨子里,以男女之间天生的体型差距来恃强凌弱。
算不得男人。
“让开。”
“不让呢?”
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不吃软是吧,鲁康洪打算将无赖进行到底,今儿不把她逼哭不罢休。
他故作凶狠地扭扭脖子,朝季绾逼近,“要不你喊两声,让人都出来看看笑话。”
街坊邻里,瓜田李下,最容易传出非议,一个未出阁的小娇娘,定然是注重名声的。
压迫感袭来,季绾没有后退,也没有如不谙世事的少女被吓得哭喊出声,而是在鲁康洪跨进一步之内时,抡起手上的锦袋砸向他。
“恬霜!”
“恬霜!”
被砸了脑袋,鲁康洪下意识就要还手,却在抡起拳头时,被人扼住手腕,旋即,膝弯一麻,轰然跪地。
跪在了季绾面前。
破门而出的蔡恬霜擒住他的右臂使劲儿向下压去。
“啊......疼疼疼!”
鲁康洪龇牙咧嘴,眼冒泪花,哪能想到隔壁新来的小丫头是个练家子。
季绾冷冷睥睨丑态毕露的男子,淡淡警告道:“你还能在街坊立足,全赖廖姐姐给你体面。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再伤害枕边人。”
说罢,微抬下巴,示意蔡恬霜放手。
蔡恬霜趁势踹出一脚,踹得鲁康洪趴在地上吃了一嘴的土。
等巷子空了,鲁康洪从地上爬起来,“呸”了几声,嘴里仍有一股子土味,刚要愤愤回屋,忽听身后传来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诶?”
扭头的一刹,眼前一黑,被人罩住麻袋,拖拽向无人的小径中。
莫名挨了一顿拳打脚踢。
小径外,身穿绿萼绣纹湖绿长衫的沈栩负手而立,背对小径呆呆望着季家方向。
在乡试的九日里,除了奋笔疾书时,他满脑子都是季绾有无偷偷在号舍外徘徊的猜测,也知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希冀。
谭氏准他放松几日,闲来无事,他乘车来到这边,无意目睹季绾被人欺负的一幕。
为了人情,他本可以出面替她解围,可他无法面对她即将出嫁的事实。
那原本是他与她的婚期。
倘若三年前,他没有被人顶替名次,榜上有名,或许他会顺利通过会试和殿试,取得进士功名,步入仕途,那样,他还会被君晟逼着做出抉择吗?
可是,没有倘若。
心腹小厮走出小径,没有察觉主子的异常,“公子,那就是个绣花枕头,不禁打,晕过去了。”
沈栩没回头去查看,甚至眼未眨一下,就那么迈开步子走向不远处的马车。
心腹小厮手捧画筒走到季家门前,叩了三声门。
当季绾摊开画轴时,美眸微动。
洒金素笺上,一排排丹桂迎风落花,拂过一顶喜轿,吹起轿帘,露出女子嫁衣一角。
画作没有著者署名,仅有题词。
“于归吉期,厚颜谨祝,以笔墨绘景,十里桂花铺长街,贺卿嘉禧。自此百岁千秋,清欢常乐。”
“娘子,谁送的啊?”蔡恬霜欣赏着画中栩栩如生的桂花,欣赏溢于言表。
秋日桂花满街,极为应景。
会是主子在朝中的知己好友吗?
季绾怔怔盯着题词,脑海中浮现出已被她强行剔除的模糊画面。
他们在秋日定情,也将婚期定在秋日。
可秋风还未染黄枝叶,就已物是人非。
当晚,季绾将画作连同题词一并燃烬在火光中。
第一次试穿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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