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
殷莳有什么哀,她又不是真的“殷莳”。她怕自己演技不成,忙抬起手臂,袖子遮了半张脸,含糊地“嗯”了一声,好像哽咽似的。
她刚才本来是想招呼沈缇到屋里去坐的,让沈缇这几下一鼓捣,改变了主意。
她才将将来到这个世界,还在适应磨合阶段,对方虽然是个小孩,可瞅着比她还更懂各种礼数之类的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把人往屋里招了。
少做就少错。
她记得很多地方都是说小孩眼睛亮,所以不让小孩子参加葬礼什么的,就借用了这个说辞。袖子掩着面,鼻子假假地抽两下气,说:“表弟大老远过来,应该请你进屋坐才是,但我这里有孝,你年纪小,不要沾的好。”
从殷莳出来,青燕就在拿眼睛给殷莳递眼色,谁知道眼睛都快抽筋了,殷莳却把沈家表少爷给拒之门外,竟不知道主动去结交。只把青燕气得倒仰。
但当着贵客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尤其先前她殷勤请表少爷屋里去,才刚被表少爷冷淡拒绝过。只能拿眼睛去剜殷莳。
殷莳假装看不见。
沈缇也好似没看见,只客气对殷莳说:“忧思伤身,表姐还需多多休息,保重身体。我不多叨扰了。这里一些母亲与我从京城带来的风物特产,一点心意,表姐不要嫌弃。”
为什么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说出这么标准的客气话来?这在殷莳来的那个时空,都得是有点社会阅历的人才会使的遣词用句和腔调,太年轻的都不行。
殷莳服了。
真是半点都不能小看眼前的小孩,只能也端起来向他道谢。
又亲自送小孩到院门口。
“表姐留步。”小男孩说,“表姐要注意饮食,孝中也莫要荒了作息,坏了身体。”
此时是下午,日头正好。
小男孩生得眉清目秀,眸光又亮又正。
穿过来两天的殷莳在这一刻忽然感到身周的一切都真实起来——砖刻也好,木门也好,身边的婢女也好,面前的男童也好,都变得真实、有质感了起来。
殷莳终于放下了又虚又飘像做梦似的感觉。
她是“殷莳”了。
这是殷莳的表弟。从未谋面的姑母、小小年纪的表弟,府中贵客,远道而来,可以算是在第一时间就过来关心新丧生母的殷莳。
这一刻,这个世界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殷莳不再紧绷,她的肩膀放松了下来,恳切地再次道谢:“表弟,务必代我问候姑母。”
小孩子有时候其实比大人更敏感,人的真诚与虚伪都能感受得到。
沈缇看着殷莳的眼睛,能感受得到她的感动。
他点点头:“表姐留步。”
小小少年迈着四方步,不紧不慢地回到了母亲出阁前的院子,去向母亲覆命。
沈夫人见他回来,道:“还挺快。”
又问:“小四怎样?”
便是最迂腐的老夫子,也不会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板板正正的,在自己家里也一样会歪着靠着翘个脚什么的。
屋里没有外人,沈缇在母亲面前也放松起来,不复先前在亲戚们面前谨言守礼的模样,屁股一抬也上了榻,终于有了几分孩童模样,道:“表姐不错,丫头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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