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巧将她扶起来:“沈哥哥正在帮我大哥正骨呢,我带姐姐过去。”
正骨?
沈弈还有这本事?
黎梨站起歇了会儿,慢慢抬步往房外去。
两扇木门之外,男子们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今日从山上滚下来了,”青年疼得在呲牙,“那药草生得太险,我一不留心就踏了空,结果就这样了……”
“让我看看。”是沈弈的声音。
过了片刻,他应道:“常大哥放心,我自幼在边关长大,见多了筋骨伤痛,还有几分经验。你这不是骨伤,是伤了筋肉,卧床休息几日即可。”
青年稍松一口气,声音里仍有些犹豫:“非要卧床吗?”
沈弈:“当然,你的伤处肿得厉害,下床劳作的话,恐怕会变得更加严重,说不定还会留下病根。”
伴着两道话音,黎梨来到门厅,撑着木门,眯眼适应屋外的阳光,渐渐看清院子里的身影。
那姓常的青年撩起一条裤管,脚腕上肿了碗大的一个包,面上愁容遮也遮不住。
“小公子不知,我实在没法卧床……过两日便是缴纳田赋的日子,我得尽快将今日摘的药草卖出去,换些银钱回来,不然无法应对官差们的收缴啊……”
黎梨瞧着这房子的残破,对这家人的潦倒已有预知,但再一细看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沈弈显然也发现了问题:“可是常大哥……”
“我瞧你们屋角院落都堆着不少粮谷,应该足够缴纳一家人的田赋了,甚至还能剩下不少余粮才对,怎么你们日子过得这般艰难?”
青年苦笑着摇摇头:“以往桐洲受锦嘉长公主管领的时候,这些粮谷应对田赋确实绰绰有余,但如今……”
他叹气道:“扣去我与家中弟弟妹妹的口粮,还差上一大截呢,只能平日里再摘些药草,卖了填补空缺。”
黎梨远远望着那青年深陷的脸颊,站她身边的两个小家伙也是瘦得骨头能膈人,她不用猜都知道对方所谓的“扣下口粮”,恐怕只够一家子勉强充饥而已。
听他说这里是桐洲,到底曾是母亲的封邑,黎梨忍不住开口问道:“圣上不是要在蒙西三乡试行税赋新政么?”
“听闻新政极利于百姓,你们的田赋没有削减么?”
听到门边的声音,院子里的二人纷纷看过去,沈弈惊喜站起:“郡——”
黎梨轻咳了声。
沈弈一顿,结结巴巴改了口:“黎梨……”
“小姑娘醒了?”姓常的青年连忙将自己的裤管放下,又朝弟弟妹妹轻声责怪道,“二丫,三娃,怎么不懂事,连个凳子也不给人家搬?”
黎梨连忙拦了:“无妨,我无大碍了。”
她记挂着方才的话题,接着问道:“常大哥,即便田赋没有削减,那也不该多缴才对。”
“怎么新政下来后,你们过得比先前更困苦了呢?”
常大哥笑得苦涩:“我们小老百姓大字不识,哪懂这些,不过是上面要收,我们就交罢了……”
黎梨与沈弈对视了一眼,多少明白户部特意派人来乡野视察,想必是背后遇到了什么阻碍。
黎梨没多纠结,径直摸向自己腰间:“这次多亏了常大哥相救,我与沈弈才能拣回一条性命,听闻你们正为田赋发愁,不如……”
她摸了摸,指尖却探了个空,低头才发现自己原来的衣裳早已换了,身上套了件朴素麻布裳,腰间的荷包早已不知所踪。
她神情茫然了一瞬。
沈弈了然,笑得尴尬:“黎梨,我们落了一遭水,东西都丢在河里了。”
常二丫也怯生生解释道:“姐姐,我替你换衣裳的时候看了,荷包敞了口,里面的银钱都被冲走了……”
这么一提,黎梨倒是记起了些别的事情,连忙往自己发间一摸,发觉母亲留给她的红玉簪子还在,心神稍定,又紧忙问道:“可还见到我身上带着的其他物件?”
常三娃啪啪地跑回房,拿了两物出来:“还有这两样。”
黎梨瞧见脂白的玉佩与鱼形的令牌,总算松了一口气。
幸好云家的藏库信物与云谏的鱼符也在,这两样到底是别人的物什,指不定是要还回去的,若是丢了就不好交待了。
白忙活一通,黎梨有些尴尬,受了常家颇多照顾,她与沈弈却腰财空空,一点忙都帮不上……
常大哥瞧出她的意思,摆手笑了起来:“小姑娘不必在意,待我卖了今日的药草,这个月的田赋便差不多了。”
说着他用力撑着椅子起身:“我正准备去乡里集市一趟呢,到时候卖了药草,顺便带块筒骨肉回来,给你们煨口汤喝。”
青年腿疼得哆嗦,却仍朝他们笑得憨厚:“大难不死,就是要多沾些烟火味,才能滋养活气咧……”
黎梨忽地想起方才刚苏醒时的不安,她甚至连嘴唇都不敢张开。
但如今周身干爽,嘴巴里还留着鸡蛋汤的清甜,她看着一瘸一拐的清瘦青年,再也忍不住了。
黎梨几步上前扶住对方:“常大哥,沈弈不是说你要多卧床吗?”
见他看来,她认真说道:“你好好休息,这些草药,我们帮你带去乡集市卖了吧。”
“一定分文不差地给你带回来。”
一个时辰后,黎梨与沈弈跳下常大哥邻居家的牛车,站在了乡集市街口。
沈弈仍旧面如死灰:“郡主,你做过买卖吗?”
黎梨自愧于冲动,心虚地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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