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指尖在玻璃杯沿划过,停留,不知道望着水里想起什么,她很淡地扬了下唇角:“可能…吧。”
费文瑄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他是在芝加哥大学和别枝相识的,同专业,同恩师,算得上是她的师兄。
他知道别枝家里亲缘关系淡漠,国内也没什么朋友,早两年他回国继承家里医院时,还有些遗憾和对方怕再什么交集了,可没想到,不到两年,她也回国了。
费文瑄记得老师提过,别枝母亲是因病去世,很多年前就不在了,她和父亲关系并不好,对方在国内也早就另有家庭,若她是为了什么人回来,那难道就是为了……
费文瑄手心起汗,下意识地攥了下腿上铺着的餐巾,抬眸:“别枝,其实我也——”
“师兄,这道餐前点心不错,你尝尝。”
女孩像是无意慢了他半句,眼眸弯弯,被一道菜品取悦的神色显而易见地描摹在她眉梢,生动,靓丽。
表白的机会稍纵即逝。
“好,你喜欢就好。”费文瑄遗憾地松开了手,笑着拿起筷子,也夹起一块,低头去尝了。
年轻男人低下头去。
也就没能看到,窗玻璃上映着,女孩眉梢间那点叫他惊艳的生动情绪,像是浸水的绢布上的水粉墨彩,顷刻就渲化,洇开,最后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地抹去了。
她百无聊赖,心不在焉地望过黑漆漆的手机屏幕。
……期盼什么呢。
庚野并不知道她新换的手机号,原来的手机在出国后掉海里了。
他看她就像陌生人,他早忘记她了。
别想了。
“嗡嗡。”
突然亮起的手机叫别枝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眼神落下,手机捏进掌心,才发觉是山海大学人事部门联系人的电话。
“…琴姐。”
别枝眼神黯下,接起电话。
半分钟后,她一边挂断手机通话,一边歉意地看向费文瑄:“师兄,学校那边说,今晚八点半安排了一场辅导员培训讲座,之前忘记通知我了。”
别枝按亮屏幕,对着上面的7:36蹙眉,“抱歉,我可能需要立刻赶过去。”
“啊,这么突然吗?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开车……”
离座的别枝忽怔住了身影。
费文瑄察觉:“怎么了别枝?”
“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我的车在b3停车场的洗车店里了,”别枝抬眸,将垂下遮了眼角的碎发挂去耳后,“师兄,能麻烦你帮我跟……洗车店的人说一下吗?”
“这样啊,那我帮你把车开回去?”
费文瑄再自然不过地接话:“你现在住在哪个社区,地址发到我手机上吧?”
别枝本想拒绝,但她不确定讲座几点结束,也不知道是否来得及在商场关门前赶回来。
思索后,她只得点头:“车就只能麻烦师兄帮我开回去了。至于晚餐,我之后找机会请回来,算给师兄赔礼。”
费文瑄立刻从约会失败的失落里调整过来,笑容得体,也不失风趣:“好,那我就等着听你调遣了。”
-
b3层,地下停车场。
线条硬朗的纯黑库里南缓缓停在洗车店外,车灯熄下,最后一抹光色掠过它极尽压迫感的车身后,彻底隐没,如一头蛰伏在夜色里的凶兽。
驾驶座车门打开,刘成志意犹未尽又小心翼翼地下车来,不舍地盯着车转着圈看:“不管见多少车,我最心爱的还得是庚哥你这辆。只有库里南才配称地表黑武士,其余suv,那给它提鞋都不够啊!”
刘成志听见身后水声,扭过头就僵住了。
他张大了嘴巴,呆望向不远处举着洗车水枪的男人:“庚,庚哥?”
倚在墙前,不知缘由湿了发的庚野懒回眸。
湿漉漉的水珠从他发梢落下,拓过他修挺优越的鼻骨,落入那片翳影里。
像一滴泪。
只是那人眼神太漠然,冷得半点勾不出遐思。
刘成志暗笑自己瞎想,视线挪向前。
庚野微屈膝的身前,停着辆刘成志没见过的国产小轿车。比起旁边蛰伏在昏暗中都藏不住压迫感的库里南,这辆白色小轿车几乎显得娇小可爱了。
只是它身上此刻淋漓的水痕,证明了它刚刚经历过一场洗礼——和旁边总由主人亲自洗车的库里南同等待遇——都是经同一个人洗。
刘成志终于回过神,有点慌,快步跑过去要接洗车水枪:“店里来生意了?不是,那也不能劳驾您啊,我意思是让您帮我看会儿店就——”
刘成志捞向洗车水枪的手里一空。
没拿到。
他更懵了,扭头看握着金属水枪向后拉开的凌厉指骨,又顺着流畅的臂膀线条望到他身后的青年身上。
“哥?”
“这辆不用你,我来。”庚野摘了烟,过滤嘴早就被他犬齿咬磨得半碎,像是刚替什么人经历过一场惨无人道粗暴至极的蹂'躏。
他垂了漆黑的眸,湿漉漉的碎发遮了他眉眼神色,手里洗车水枪再次抬起。
某个眼神从发间掠过。
刘成志恍惚瞥见了,觉得是自己开上了一回心爱的库里南之后的错觉——
谁能看一辆小破轿车,跟看自己初恋情人似的?
何况是庚哥。
刘成志正想着,听见身后过来道脚步声。
他回头,见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人走过来,问道:“不久前有位小姐在这边排了洗车,我过来取车。”
刘成志一愣,指面前车辆:“这个?”
费文瑄走过去,对了下车牌号,轻抬眼镜,笑道:“对,是这辆。什么时间能洗完?”
“啊,还真是客人的啊,我还以为这是庚哥朋友的车呢。”刘成志心情更诡异了。
不是朋友,那庚野这车洗的……
大少爷纡尊降贵,专到他这小破店里体会人间疾苦来了?
刘成志还没想完,就听见身后。
“你是她什么人。”
那道声线低沉,听着是随口一问的淡漠,但又无故透出几分哑意来。
像是藏着什么。
费文瑄早就瞥见昏暗里拿着洗车水枪的青年,修长,挺拔,端是一副同性也得承认线条流畅长相清俊的长相,可惜,不还是个洗车工么。
一点不易察觉的不屑掠过眼底,费文瑄扶了下金丝镜框,笑眯眯地:“我是她,男朋友。”
“——”
轰泻的水声骤然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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