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了,她连忙摆手让人各去休息,甚至还安抚了两句。
且不说此事的责任本就不在这些宫人,就是按照她往日做派,也绝不可能对她们做出什么责备来。
武清月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做出了这冒险一试的举动。
所幸,冒险归冒险,这第一步已是成功走出了。
而第二步,就容易得多了。
只希望,她这耍无赖一般的举动,能先为她迎来几天的缓冲时间。
……
“所以,最后你将自己那张床送与阿菟了?”李治听得武媚娘说起这三日间安仁殿内的闹剧,不由觉得有趣。
因婴儿不可见风,加之近来事务繁多,李治未有亲自往后宫走动的机会,他便并未看到女儿到底是如何哭闹的。
可听媚娘所说,这副模样还真对得起给她取的那乳名。
汉唐之间,婴孩多有乳名,待得一二岁后再起大名。乳名多不显贵,以图养活。便如李治这位当今天子,昔年的乳名就叫雉奴。算起来阿菟乃是乳虎,还比之雉奴这称呼威风些。
虎儿咆哮,可不就是个闹腾样子。
武媚娘应道,“确然如此。您说是不是怪有趣的,我本以为这是婴孩恋母,想要同我亲近,便于昨夜留下陪她。却不料,她还是要睡到我那张卧床之上才得安眠,一将她抱回小床上便哭闹不止。”
“见她着实喜欢,我与她戏言,不如那大床归她所有。哪知这话一出,她何止是不哭了,还笑得正欢。故而我今日再将她留于卧床之上,着人看管,若有不妥便即刻来报,以眼下情形来看,大抵是哄住了。”
从感业寺到重归于宫闱,饶是武媚娘目标明确,这先后几无间隙地诞下皇子李弘与小公主,对身体的负累也着实不小。李弘的病体更是令她对小公主多有担心,生怕再出一个病号。
好在,能用挪移位置解决的问题,便不算是个问题,总算能少几分牵挂负累。
她调侃道:“许是小床睡得不舒坦吧。既是陛下的女儿,有这等豪气也属寻常。”
李治闻言失笑,“好一个豪气……既负担得起这任性,便由着她好了。小床——”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的确是不太舒坦的。”
武媚娘敏锐意识到,这话中口吻与前半句分明不同。
只因在此刻,他说的话尚在与女儿有关的闲事上,思绪却已回到了面前。
若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已是转回了面前桌案,落在了近前的烛台之上,似是在望着火光怔怔出神。
因桌案上还堆垒着不少奏表,就更像是意有所指。
武媚娘看得分明,那份放在最上头的,正是一封出自长孙无忌之手的公文。
这并不是一封很难回复的公文,却让李治看了不短的时间,也让同在此地的武媚娘,感到了一阵风雨将至的气息。
哪怕她并不知道这封公文之中具体写了些什么,也能猜出个大概。
长孙无忌越发像他名字所说的那样“横行无忌”了。
李治脸上的笑容淡去了不少,“媚娘,你看,连婴孩也知道要住个宽敞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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