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乱飞、盘旋,淫荡、坏坏地笑着,笑出颤抖、哗哗如水从断裂悬崖上坠落摔得粉身碎骨放肆豪横暴戾的笑声,这笑声象从水面上飘流而下的椽子,横冲直撞,冲击着你的耳膜,想躲躲不开,这是你的劫数,你可以灵性弹跳,甚至是动作堪称完美,但你的极限就是被撞击,把危险传递给你。随着嗡嗡声此起彼伏,危险声象钩在绳子上吊环,剧烈荡漾,象荡秋千,声乍长乍短。
果不其然,陈仲秋半阴半阳着脸,坐在马上,把露水下烂泥拧碎,墨镜后,忠奸难分的笑容,手下一大帮人,苍蝇围拢来,象堆翻拱的蛆,七嘴八舌,举起枪,吓唬他说:“佘老头,我上天跟你说的事,你怎么样了?”
“我……我……”我还没有想好!”左右为难,怎么着都是割肉。
“我看你是不想在黄花甸子上混了,敬酒不吃,罚酒就有点为难你了,这儿土地虽肥沃,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这儿获得大丰收的,你上了黄兴忠的当了,怪得了谁?黄兴忠是个什么样的主?你不知道,贼一样,偷了人,还得让别人感恩戴德,他逍遥快活去了,把这么个包袱扔给你,别人要想从他手中诈出个芝麻,得拿三个绿豆来换,他说抗日去,一个泥腿子,拖家带眷,你信他?你看看:我手下这帮子人,脾气急,耐心又差,你要是听我的,那就是马马虎虎的事,我陈仲秋是个江湖中人,所以……”话说一半留一半,“你懂的!收队!”拨马头就走。
佘传忠两鬓虚汗,一道道象天然的河流,弯曲,双肩耸动,不由自主抽搐,他感到了危险越来越近,茫然不知所措。
“老爷,这就是个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畜生,不用理他,你把白花花的大洋给他,还不如……”刘老黑就是一头闷骚的驴,黑黑的,壮壮的,象牲口,跟佘传忠好多年了,平时话不多,远远跟在主人身后,有时看不过眼,插一两句话。那双眼,象钉子,把虚伪叮出蚊子从皮子下吸出血。
“你狗日的,那句话是痰,还是煮熟的大米饭,一骨碌咋又咽回去了?让老子恶心!”唾沫星四溅。佘传忠这时悔呀,土地成了他的累,黄兴忠甚至是轻蔑地把包袱甩给了他。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佘传忠望着一望无际的庄稼,深深舒一口气,悠闲吹上口哨。那不是舒畅,而是给自己壮胆,那不是庄稼,而是闪闪发光的金子,傻呀,真是傻透了,精明到骨头缝里黄兴忠,过头了,这是假精明,在皮毛里,哼,纵观历史,不论身逢乱世,还是盛世,人和畜生一样,要吃粮食,粮食是干什么的?渡命活人,等着吧,收了粮食,他的腰杆就会直挺挺硬起来,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打日本?那老蒋天生就是兵痞,他都抗不过日本人,更何况一界草莽,蚍蜉撼大树。
汪天培象只千年苟活的乌龟,满身斑纹,探头探脑,从芦苇荡里时隐时现,乍一看不象他,经过乔装,烟波浩淼的江面上,驶过来一只小船,这里是鬼头刀十三铺的地盘,坐的是马车,两匹马,把屁股撅得老高,梅花蹄和车轮都陷进去不少,马鞭甩得叭叭响,车子就是不动,一阵浮风,吹来海水的咸腥,透过密密的芦苇,就是碧波万顷的江面,海水抱着泡沫摔打,午后的阳光有几分迷离,水鸟叽嘎在风里狂舞,乌望江经过几百里弯曲流淌,和泥沙沆瀣一气,终于在它的尽头,搭上长江的尾,十三铺就是十三个撒在江边浅滩的珍珠,驻神州的军队每天开着大舰艇,呼啸而来,呼啸而去,那些镇守在十三铺的人,一看见这阵仗,都到小岛边上,领略一下什么叫气派。
“我的个乖乖,江里有它横冲直撞,连他妈的大鲨鱼都得绕着走!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了,爷,气派不?翻卷起的浪花,浊浪排空!”小豆豆双手卡腰,江风把他吹得趔趄,头发凌乱。
林子瞻眼晕心痒,心中滋味万千,那逐起的浪花,撵着海鸥狂飞狂叫,浪花冲得金银铺摇晃着,白安阁就站在甲板上,一脸凝重,12集团军的头头脑脑为了避开日军的谍报人员的探密,他们正在会议室里,紧锣密鼓开会,白负责安保工作,他看见了林子瞻,却象雕塑立在那儿,电报电话全部静默,这次高级别会议,主要内容就是江防,为了这次绝密会议召开,蒋亲自派出他的待从室主任,代表蒋,宣布对一些人事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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