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的车程,林枝意原本只是怕俩人处在同一空间没什么话说,出了车库就靠在头枕上闭眼假寐,却不知何时竟真的入睡。
车内播放着绵缓舒畅的轻音乐,林枝意这一觉睡得却并不安稳。
梦里,她好似又回到了十一岁那年。
那年春节后不久,太姥姥病故,享年九十六岁,在当地,太姥姥是有名的长寿老人。
年前太姥姥过寿,街坊还笑说再过几年舅舅可以给太姥姥申请百岁老人的名号。
听说申请下来每年还有额外的补贴可以领。
这在她们村,还是头一份儿。
其实那会儿太姥姥身体已不是很硬朗。
私下里,有次她听见街坊邻居八卦。
说是隔壁老太太定是舍不得林枝意,才撑着一口气。
人到了年龄,早晚都要走的。
这口气大约撑不了多久了。
也不知道老太太真走了,那可怜见儿的小姑娘要怎么办。
再往后的话,被发小土豆的呼喊声打断。
大人们停了讨论,朝她所在的位置看过来。
邻居笑呵呵地朝她招手,问她放学了怎么不回家,偷听大人讲话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强装镇定地反问偷听什么,她只是放学路过这里。
见她满脸真诚,邻居上下探看她几眼。
没瞧出说谎的痕迹,放她回家去了。
那会儿她想,她一点也不可怜。
虽然舅舅和姨妈不是很喜欢她。
但她有世界上最好的太姥姥,这就够了。
可等太姥姥完成下葬,舅舅姨妈谁也不愿继续养着她。
他们说,太姥姥不是你的太姥姥,是曾姨姥。
他们也不是她的舅舅和姨妈。
你有自己的爸妈,回你自己家去。
她觉得大人们一定是在骗她,如果太姥姥不是她的太姥姥,怎么会那么疼爱她。
如果她有爸爸妈妈,为什么会不要她。
她不信这世界上会有父母抛弃自己的孩子,阿黄宁愿自己饿着肚子也会把吃食留给小花崽。
她哭着求舅舅让她继续留在家里,她会很听话,可以做所有的家务,帮舅妈照顾年幼的弟弟。
但几天后,她还是被一对没见过的男女接走。
他们风尘仆仆而来,各自给太姥姥的牌位鞠了三个躬,又和舅舅姨妈不知聊了些什么。
之后,他们带着她坐火车去往平城。
那是她记忆里第一次坐火车,很新奇的体验,她却没一点反应。
路上男人告诉她,他是爸爸,女人说,她是妈妈。
林枝意像是丧失听力,直挺挺呆坐在绿皮火车狭窄的座位上。
自称是她父母的陌生男女无言看着她。
片刻,继续说,但我们离婚了,回去后,你先去妈妈家住三个月,再去爸爸家住三个月。
于是,她开始了在两个房子辗转的生活。
车子不知开到了哪里,座椅颠了下。
林枝意转醒,揉揉眼睛看向车窗外。
阳光落在树影间,枝叶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
已是深秋时节,又一年冬,就要到了。
她神思还没从梦中完全抽离。
眼神茫然且无助的看着车窗外陌生的风景。
一如十一岁的那年冬天。
很忽然的,有道声音缓缓响起,落至耳畔。
“快到了。”
她循声看过去,视线落在声源主人指骨清晰的双手上。
男人握着方向盘,驾驶车子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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