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陵起初只无聊听着,听到后头,浓眉皱起。
“你说花钿是王颐送给表妹的?”
“对啊,表姐说自己现在用不着,要都给我,但我拿了半数。”
卫虞观望他的神色,奇怪:“三哥,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
卫陵问道。
“那你皱眉那么深做什么?”
“有吗?”
……
夜里院落安静下时,卫陵大概明了过来。
自己确实有点生气。
应当是温家的人敢欺负到卫家人头上。
曦珠有时在傍晚回府,经过园子时,会朝破空苑的方向看一眼。
卫陵还没有伤好,他也难得的没再跑出去。
只一眼,她又转回来,接着朝春月庭走。
上回见面,还是两个多月前的事。缥缈地就像一场梦。
只要他还活得好好的,她也没有必要见他。
但这样想后的没几天,曦珠第二次见到了卫陵。
那天是六月底的最后一日,炎热非常,连鸟雀都不愿出来,窝在浓荫里乘凉。
藏香居来了个人。
曦珠在见到他时,就想起了他的名字。
温家的庶长子,温贵妃的弟弟。
温滔。
温滔这次来,还是因妹妹温蕊说起卫家来了个表姑娘,长得比他新抢来的妇人还好看,又说那个表姑娘父母双亡,才来投奔京城镇国公府,但表亲关系也不如何牢靠,说不准是来攀高枝的。
要他去看过那表姑娘,必定惊艳,若再给点恩惠,后院又能添一个美人。
现下见着,温滔真觉得妹妹说的话没错,甚至比他院里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
光是那腰身就让人心猿意马,更别说那张脸了。
温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带着肥肿的身体也一颤颤的。他走上前,将正要回公府的曦珠堵住了,伸手要捏她的下巴。
“美人叫什么名字?”
曦珠蹙眉,极快侧过脸,朝后退两步。
掌柜柳伯听到门外动静,以及伙计的急声告知,忙从帘子后出来,就见这幕。
他快步上前,拦在两人之间。
“这位爷,我们家姑娘是要去镇国公府的,还烦请您让个路。”
他以为说出这番话,面前的人会有所忌惮,但见这人大笑起来。
温滔笑地脸肉都在抖,眼眯成一条缝道:“你也不问问爷是谁?怕他卫家?”
一提起这事,温滔心里又有怒气翻出来。
上上回群芳阁因个妓子,他被卫陵用灯盏差些砸坏脑袋。
好不容易等伤好,上回端午的马球会,他带人要挫卫陵一帮人的锐气,却输地一败涂地。
若非近段时日听说卫陵残了在养伤,他还准备去找卫陵麻烦。
卫家算什么东西。
卫皇后在宫中不得宠,他家出的温贵妃迟早要代了皇后位,六皇子也要登基。
到时卫家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柳伯伸长手臂挡着,半点不肯让。
姑娘是老爷唯一的闺女,他即便拼了命也不能让人带走姑娘。
却有温家的奴仆过来架着往一旁去。柳伯不断挣扎喊道,也无济于事。
“美人,你若是跟了我,做我的妾,保管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不必待在卫家,他家迟早要倒,只有我温家才能长存,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我家长姐……”
温滔再步前,望着婀娜的细腰,目不转睛。
若是再养养,必定比现在更好,手中也起了热意,仿佛已握上了。
那目光黏腻恶心,曦珠的目光一点点冷下来。
她见过许多次这样的目光,也忍受过许多次。
他一遍遍说着那些似乎印证上辈子的话,让她再次浮想卫家被打压的那些年。
但她不信重新来过,不能改变前世结局。
曦珠抬起眼,直直地看向那张被酒色浸淫的脸,握紧了拳。
却也在这瞬时,一道破风声忽至耳边。
眼前晃过刺目银光,伴随“啊!”的痛苦惨叫。
肥圆的身体翻滚在地,锦衣绣服中似包裹着一滩腐朽烂肉,在狠戾的鞭声中,极快地渗出鲜血,鞭子扬起时,也飞溅起点点腥臭气味。
曦珠微微睁大眼,看向后面的执鞭者。
本蕴藉风流的眉眼,此刻却阴沉可怖。
他一脚踩在那喘气呼痛的胸口,狠力碾压之间,从紧绷的薄唇溢出丝丝笑。
“温滔,我还没死呢,有种就当我的面,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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