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最终没能落得下来。
没过多久,天边阴云散去,雨过天晴。
晴天买伞的人少,但由于贺枕书绘得伞面精致漂亮,还是吸引了不少客人。
临近正午,他们共卖出了十把油纸伞。
这个成果贺枕书很满意,如果他没记错,前世裴兰芝和周远去集镇卖伞,应当花了三四天时间才全部卖光。
竹编的竹篮和竹篓倒是卖得很快。
裴兰芝手艺很好,这批料子又结实耐用,做出来的竹编物一看就是上乘货色。可惜竹料被贺枕书练手浪费了不少,竹篮竹篓加起来不过十来个,七个大号,五个小号,全卖出去也才三百一十文。
加上那十把油纸伞,一共是两千一百一十文。
许是近来贺枕书越来越清晰感觉到穷苦人家赚钱不易,这两贯多钱竟让他十分满足。毕竟,采到珍贵草药那样的好事,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摊上。
贺枕书这么想着,把那些零散的铜板又清点一遍,用线一个一个串起来。
裴长临给他递来一块小米饼子,贺枕书腾不出手来,未经思索,直接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
嘴唇从对方微凉的指尖上一扫而过。
贺枕书:“!”
贺枕书猝然抬头,触及裴长临的视线,耳根飞快红起来。
“我我我——对、对不起!”他双手都拿着东西,一时间竟也没想起可以扔在地上,就这么僵在原地。
裴长临却没表现出什么。
他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垂下眼,神色如常:“没事,吃吧。”
说着,还把东西往贺枕书嘴边送了送。
贺枕书脖子都红了,几乎不敢看他。
但他也没躲开,就着这个姿势,又小小地咬了一口。
这饼子还是昨儿出门时裴兰芝给他们装的。用小米面做的饼子比面粉杂粮做的更软糯一些,研磨细腻的小米面回甘清甜,隔了一夜滋味也不差。
街市上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这小摊后方发生的事。
两人都没再说话,贺枕书就这么红着脸,小口小口地吃完了那块饼子。
吃过东西,贺枕书道:“等到未时,要是还没卖完我们就收摊,明天再来。”
贺枕书今天的市金交了早午市,而午市最晚是在申时末结束。但他还惦记着要带裴长临去看大夫,没打算等到申时。
青山镇是个大镇,找人得花上不少时间,如果收摊太晚,恐怕没等找到人,天就要黑了。
至于没卖完的油纸伞,贺枕书倒是不急。
油纸伞不像其他吃食那样不经放,必须当天卖完。况且,如果裴长临真看上大夫,多少也得耽搁几天,足够他们留在镇上把伞卖完。
贺枕书这么打算着,可没等到未时,摊上又来了客人。
来人三四十岁的模样,体型宽胖,穿了一身靛青锦袍,手戴扳指。这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他悠悠踱步,刚出现就吸引了许多目光。
“这位老爷,要瞧瞧衣帽吗,织锦棉麻都有。”
“蜡烛香炉便宜卖了!”
周遭的摊贩纷纷大声吆喝起来,贺枕书和裴长临都没有叫卖的经验,一时间只有他们的摊子静得突兀。
可那人压根没看其他摊贩,径直走到他们的摊子前。
“小公子,你这伞怎么卖的?”男人模样和善,笑着问道。
贺枕书回答:“一百八十文一把。”
“一百八十文……”男人从摊上拿起一把伞,撑开仔细看了看伞面,“这些都是你夫君画的?”
指的是坐在后头的裴长临。
在这个就连许多男人都不识字的地方,没人会相信一个双儿懂得字画。因此,许多人都会误认为这些伞面是裴长临所绘,类似的问题,这一上午贺枕书不知回答了多少次。
于是,他像前几次那样,如实回答:“是我画的。”
男人抬起头。
他诧异地上下打量贺枕书好几眼,眼底露出几分欣赏之色:“好,好啊……”
对方这态度让贺枕书有点摸不着头脑,他问:“您要买吗?”
“买,自然要买,不过……”男人摇摇头,“你这价格不太合理。”
贺枕书本以为他是嫌贵,却见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倒出一把碎银。
“这样吧,这里剩下的伞我都要了。”他数了几粒碎银,递给贺枕书,“一两一把。”
一粒碎银是一两,男人手上正好是七两。
贺枕书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接过来。就连靠在牛车上闭目养神的裴长临都睁开眼,朝那人看过去。
“您这是……”贺枕书犹豫地开口。
“收着吧,就当交个朋友。”男人又笑了笑,道,“我姓胡,在前街开了间字画行,喊我胡掌柜就行。”
那字画行贺枕书来时看见过,就在前街最热闹的地方,铺面很大,里面摆满了字画。
难怪这人打扮得如此富贵。
可这人自报家门,反倒让贺枕书冷静下来。
他没接胡掌柜递来的银子,认真道:“我这几把伞不值这个价,您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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