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他一人,由于老皇帝怠政,其他人都告病请辞,六部中,吏部无尚书、侍郎,由户部尚书李汝华兼署(年过七十),兵部无尚书、侍郎,由戎政尚书薛三才代署,户部只有李汝华一人,无左右侍郎。
方从哲曾给老皇帝进言,大意是说,他现在精力衰退,干不了活了,陛下为什么要把全天下安危都托付给自己这个病夫呢?
他当时一再督促皇帝赶紧招人,补充内阁,万历只是让他保重身体,还说什么国家承平,文官当减少一些。
说起来,方阁老还要好好谢谢辽东的努尔哈赤。
如果不是英明汗在辽东搞事,皇帝也不会紧急补充内阁,给方从哲找几个帮手。
方从哲并非张居正申时行那样的工作狂,他可不想过劳死在阁老位置上。
方从哲剧烈咳嗽一阵,朱翊钧斜眼瞟了瞟阁老,下意识捂住鼻子。
“阁老保重身子,眼下国事维艰,卢受根子浅,又靠不住,还得靠你们内阁啊!”
又是保重身体。
方从哲微微叹息。
“虎墩兔这群蛮夷,把我大明当成什么了!竟敢如此要挟!”
万历长长喘了口气,宫女连忙端来杯热茶,老皇帝轻轻喝了口,气息稍定,对方从哲道:
“方爱卿,尝一尝,这是今年武夷岩新采的极品,唤做白鸡冠,最是滋润。”
方从哲从宫女手上恭敬接过茶杯,尝了一口,便放在案几旁边,继续道:
“皇上,兵科署科事给事中赵兴邦进言说,辽师失利,国事危急,为今之计,只有发饷、用人二事····”
朱翊钧挥手打断,脸上有些不悦:
“朕早就说了,内帑已尽,言官御史不知,天天找朕要钱,你们内阁怎的也跟着起哄!方爱卿好好喝茶,”
方从哲早知道皇上是这态度,他却是不依不饶,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接着道:
“皇上,臣等举荐一人,代替杨镐,经略辽东,或可力挽狂澜,”
万历见方从哲暂时不找他要钱,心下稍安,不耐烦道:
“何人?”
方从哲浑浊的老眼忽然变得明亮:
“熊廷弼。”
万历眼神转动,像是在回忆一件极遥远的往事,方从哲如老僧入定,因为去年中风,他的嘴角已不能合拢,长时间不说话便溢出口水。
不知等了多久,老皇帝终于准备开口。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一个宦官进来通报,说是卢受来了。
“此事再议,”
方从哲还要说话,头戴着梁冠穿着红色贴里的卢受来到御案前跪下。
“卢受,为何如此急迫,不知朕与阁老还在议事么?”
朱翊钧喝了口茶,脸色有些不悦,他今日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有些乏了。
“皇上,辽东经略有题本送到,内阁不及票拟,秉笔亦不曾过目,臣想着让皇上及早过目,好像是捷报!”
刚才还如老僧坐定的方从哲哼了一声,向司礼监掌印太监表达自己不满,什么叫不及票拟,根本没给老夫看好吧!
“拿来。”
卢受跪着朝前挪了几步,高高举起双手将奏疏呈递上来,旁边一个宦官接过来,放在万历面前。
宫女早早将一副西洋老花镜递给皇上,老皇上颤巍巍将眼镜带上,展开那塘报,细细阅读起来。
万历一边阅读,一边对跪在身前的太监道:
“卢受,起来吧,你不像冯保那样跋扈,又不似张鲸那般恶毒,朕自会重用,以后好好做事,东厂的事,最近做的如何了?”
“谢皇上隆恩,回皇上,臣已让东厂档头分头彻查,应当是快找到了,那人竟敢诬陷杨经略叛国,勾结建奴,也忒猖狂了些!”
卢受站起来,侧身站立,朝旁边的方阁老拱了拱手,方从哲假装没看见他,把头扭到一边。
万历翻了几页,直接从最后一行看起。
“臣谨会同总督蓟辽汪可受、辽东巡抚周玉春奏闻,章下兵部。”
既然没有陈玉庭署名,万历便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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